第九章
坐在醫院開刀房走廊的長椅上,楚楚蒼白、無血色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留下斑駁的淚痕。
白色的走廊上安靜無聲,飄蕩著一股凝重的哀傷氣氛,置身其中的她看起來就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般木然。
早上她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母親的狀況突然轉壞,因此臨時送進手術房動緊急手術。
在一陣錯愕、不敢置信後,楚楚慌亂地立刻趕到了醫院。
沒想到,一切都太遲了。還來不及見母親最後一麵,竟然就天人永隔了!
當她到達的時候,手術室已經整理幹淨,母親已經被送到太平間。
之後有醫生跟她解釋當時急救的狀況、還說了一堆遺憾、請她節哀順變的客套話,便自顧自的離開……
頹然的倒坐在長椅上,楚楚根本聽不見對方說了些什麼,思緒空洞的她隻捕捉到幾個關鍵字眼,那就是:媽媽走了……不!
依照計劃,手術應該在三天後進行。等到手術成功,她就能帶著母親回到她們雖小、卻充滿溫暖的家。
她都計劃好了,等她畢業找到好工作,媽媽就能在家享清福了,不是嗎?
可為什麼……母親怎麼可以拋下她,自己走了?!
她是個不孝的女兒,竟然連母親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這些天來,她不太方便來探病,隻因為擔心敏感的母親,會發現不對勁而追問自己。她從來不會跟媽媽說謊,她好怕自己會說出被包養的事……
在媽媽的心目中,她一直是一個單純的乖女兒,所以她絕不能讓她老人家傷心難過啊!
因此,盡管她天天想念、擔心母親的病情,卻也不敢到醫院來探病。
她卻怎麼也沒想到,母親的病情會突然惡化……
她走前一定念著自己、希望能見到自己的吧?
「媽——對不起!對不起——」早已經流幹的淚,再次傾洩而出。
楚楚滑落在醫院冰涼的地板上,哽咽、泣不成聲的啜泣,卻再也喚不回母親苦難的生命……
她知道,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她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媽媽,也失去了靳巖……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
一星期後
楚楚一身素白的出現在靳氏的大樓前。
她的雙眼紅腫,玉瓷一樣的臉孔虛弱蒼白,盡管她是那麼消瘦,但弱不禁風的倩影,卻惹來路上許多男人憐香惜玉的眼光。
母親的後事她已經處理好了,在北部有個風景優美、依山傍水的納骨塔,她將父親的骨灰移來和媽媽的骨灰一起放在塔裏,那樣他們就可以天天相聚,再也不會寂寞了。
至於自己……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楚楚從報上得知,T大買下頭版全頁廣告,強力指控她的行為,嚴重敗壞優良校風、有損學校百年清譽,因此已經將她開除學籍——簡單來說,她已經被退學了!
退不退學,楚楚已經不在乎了,母親還在的時候,為了將來能給母親一個好生活,是支持她繼續念完大學的力量,可現在……
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但因此傷害了提供獎學金給她的學校,她心中卻過意不去。
處理完母親的後事,楚楚撥了一通電話給恬蜜,跟恬蜜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恬蜜不但沒因此看輕她,還因為之前沒能幫上楚楚的忙,而在電話中又哭、又懊惱了許久。
對這位好友的關心,楚楚感到十分的窩心、感動。
人生中能有一個知己朋友,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啊!楚楚很慶幸,自己擁有了這樣的幸福。
該聯絡的都聯絡了,除此之外,她惟一心中還有牽掛的就隻剩下……靳巖了。
雖然當天他是那麼決裂的趕走她,但是無論如何,楚楚都不相信靳巖會那麼無情——至少他也曾經給過她溫暖,那不經意洩露出來的一點點感情,已經足夠讓她說服自己——他,有可能是愛她的。
她固執的相信,隻要自己能解釋清楚,靳巖一定會相信她的。
所以楚楚鼓起勇氣,趁上班時間、混在人群中走進靳氏大樓。
她知道自己可能到不了靳氏最高層的總裁室——所以她選擇走太平梯,不顧自己的身體是那麼虛弱、即使已經喘不過氣,她還是撐著身體、堅持爬完靳氏大樓三十一層樓——
「有人在嗎?求求你們——開開門!」
急促地喘著氣,楚楚站在太平門外喊著,用力拍打那鋼鐵製的大鐵門——
「裏麵的人求求你開開門——」
鋼門霍然打開,站在門內的王秘書乍看到狼狽的楚楚,嘴巴張得比棒球還大。
「求求你……我……我要見總裁……」
臉色慘白的楚楚,上氣不接下氣地懇求站在她麵前的女人。
王秘書見過楚楚幾次,楚楚總是給她柔順、羞澀的印象,王秘書看得出來靳生先對這個可憐的女孩很嚴峻,她總是站在靳巖身後,就像一縷幽魂一樣蒼白。
「你是那個——」
瞇起眼,王秘書的語氣有一點遲疑。
「求求你……讓我見你們總裁……」
隻是一味重複著這句話,楚楚所有的意誌和力氣都專注在——定要見到靳巖這件事上。
沉默了一秒鍾,王秘書忽然咧開嘴、爽快的點頭──「沒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個臉色蒼白得像鬼的女孩——居然有好感!
至少,她不相信看起來這麼單純的女孩,會要心機、跟週刊爆「內幕」。
況且,比起以往總裁身邊那些交際花、女公關、花癡——這個女孩看起來我見猶憐、單純可愛多了!而且她很客氣、很人性的「請」她行個方便。
「跟我來吧!」
朝楚楚眨眨眼,王秘書轉身領著楚楚走進總裁室。
「有事?」靳巖一臉嚴肅的低頭看文件,邊開口詢問。
意料中,不經通報、就敢敲門進來的,隻有他的私人秘書。
「是我……」走到那張大辦公桌前,楚楚鼓起勇氣出了聲。
猛地抬頭,一看見楚楚那張清秀絕美的臉龐,靳巖板暗的黑眸立刻燃起一股陰鷙的冷光——
「誰準你進來的!」他冷冷的開口。
怯生生的往前走了幾步,楚楚幽幽的道:「我……我有話,我一定要跟你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你的謊言我不想再聽。何況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他無情地道。
「我發誓,」不管他再怎麼冷言以對,再怎麼侮辱她、傷害她,楚楚強迫自己視而不見。「跟週刊透露消息的人並不是我,我從來都沒有奢望過你會跟我結婚,我知道你是白雪的未婚夫——」
「我沒時間聽廢話!」
不耐煩的打斷楚楚的話,靳巖根本就沒興趣聽她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