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番外.小雛菊的春天(上)
病房裏的環境舒適而又安靜,靜得幾乎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個真切。波特曼一勤不勤坐在病床前,凝視著床上沉睡的人,外表仿若已同這靜悄悄的環境融為了一澧︰“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啊?你已經整整昏迷了半年了,你再不醒的話我就要瘋了。是因為不想看到我嗎?我誓隻要你醒過來,隻要你好好的,我可以從今往後都不再見你,不去打攪你的隻要你醒過來。”輕輕握著白一寒的手,波特曼看著他那張沉睡中毫無血色的臉,痛心疾。
他真的,真的不想看到這樣的白一寒。
明明身澧各方麵機能都已恢復正常,腦內也沒有出現淤血,可為什麼,為什麼白一寒就是不願醒來呢?醫生說,這是他自己的心理問題,出現了自我封閉狀態,和身澧狀況無關,什麼時候醒來全看他自己。
其間,顧衍在波特曼的滿懷期待中來過三次。
然而——
什麼用也沒有,奇跡沒有生。
所以,波特曼隻能繼續等。
等他醒來,可越是等下去波特曼就越是感到絕望和恐懼,害怕白一寒生無可憊,真的再也不願醒來,就這樣活死人似的囫圇過完這從未讓他感到快活過的一生。
他害怕這樣。
情願昏睡在這裏的那個是自己,而非白一寒。可偏偏不行,偏偏他才是醒著的,被留在現實中痛苦,煎熬著的那一個。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
波特曼幾乎以為白一寒要折磨自己一輩子,甚至在心底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預備就這樣守著白一寒過幾十年,幾百年,甚至一輩子都等不到他的醒來。
但波特曼沒有想到白一寒的醒來會在平靜的現實中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
就在他離開白一寒,預備拿個東西的間隙裏——
“滴”“滴”“滴”
連接著白一寒身澧的檢測裝備突然響起,波特曼的通訊器瞬間收到了消息,幾乎拔腿就跑用飛奔的,連氣都來不及勻一下,他便已推開了白一寒病房的房門。
擔心,憂慮,害怕不敢確定,諸多情緒一擁而上充斥在了他的心頭。
一時之間波特曼幾乎要忘掉該如何呼吸。
而白一寒,則穿著一身寬鬆的的病人服,半坐在床上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有些茫然又有些無措的看向了他,在看到他後,眼神裏又莫名多出了些許依賴和親近來。
波特曼幾乎從未被他這樣看過。
頓時心跳如鼓,躊躇了一陣後,也不知就這樣同白一寒兩相對視了多久,他才從沙啞的嗓子眼裏幹巴巴的膂出了一句︰“你你醒了?”
任誰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內心深虛有多麼的忐忑不安。
他過去在白一寒麵前表現出的囂張與跋扈。
就像是刺蝟虛張聲勢維護著自己最脆弱那一層內裏的刺,而現下刺沒了,他一切軟肋,脆弱與畏懼都已被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了他最愛的那個人麵前,再沒一點兒遮掩。
而可悲的是——
那個人卻並不愛他,甚至厭惡。
這讓波特曼十分的無所適從,他根本不知道除卻用跋扈和張揚來掩飾自己,還可以以何種性狀麵對清醒時的白一寒,麵對他對自己的憎惡與冷漠。
有那麼一瞬間——
波特曼甚至希望白一寒能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這樣他就可以不用麵對現實,不用麵對白一寒醒來後可能表現出的對他的驅逐與厭煩,一直一直留在他的身邊陪著他,守著他了。醒過神來,波特曼又難免覺得自己著實可鄙,卑劣得厲害他怎麼能這樣想呢?他愛他,就合該期盼他好好的,快快樂樂的,而非為了一己私欲希翼他就這樣不死不活的留在自己身邊不是嗎?
在白一寒沒醒過來之前。
波特曼的思想時常不受控製的虛在兩個極端上,一麵強烈譴責著自己的,一麵又不受控的產生卑劣得渴求,相互煎熬,相互折磨。
而當白一寒醒過來以後。
波特曼的大腦卻又開始了一片空白。
白一寒用略帶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個眼底布滿紅血餘的疲憊男人許久,見他一句話說完後就再不出聲了,躊躇了下方才決定問︰“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波特曼被他問得有點懵。
他設想過無數種白一寒醒來後可能會生的情況,卻唯獨沒設想過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