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無忌的怒氣來自自己,氣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她,讓她獨力對抗土匪又受了傷。而這小女人居然以為他會打她!受傷的人不是應該安靜並且虛弱嗎?偏她一張嘴說個不停,沒受傷的手更是忙著掩住身體。
「大哥,熱水來了!」石無介推門進來,捧著冒煙的熱水與藥。卻見到大哥射過來一道像要殺人的眼光——這是石無忌今晚第二次失控。
「你就不會先敲門再進來嗎?」他大吼!外衣及時蓋上幻兒赤裸的身子,石無介忙轉過身。
「對不起,大哥,我不知道!」語氣中惶恐不已。
幻兒於心不忍,穿上無忌外衣後輕道:
「你那麼凶做什麼?自家人還要生疏得像外人嗎?不必為了我這個外人傷了兄弟間的和氣。」早看出石家兄妹對她有禮卻生疏,使她一直沒有感覺到己身為石家一份子。對石家而言,她是外人;對這古老的年代而言,她更是個不搭調的入侵者。一直覺得格格不入,這令她失意,但談不上感傷。
「無介,水放下,出去叫無痕查出那三個人的底。」
這大膽的女人居然敢公然對他的威嚴大做挑!才嫁他沒幾天就敢如此,以後隻怕會爬到他頭上撒野。他必須給她一個難忘的經驗,讓他明白丈夫的話,妻子不能未經允許就任意反駁。
幻兒看到一向對她冷淡的石無介臉上升起一抹擔憂之色,匆匆看了她一眼。而那一眼似乎在暗示她要小心!她心中有些明瞭。默默任石無忌包紮好傷口,等著看他要如何對待她。
「你不該獨自赤手空拳對付三個匪徒。」他開始宣佈罪狀。
「難道我應該乖乖坐著等他們將我殺了?我不反抗才是呆子!」
「你可以呼救!」
「拜託!你們睡那麼遠,等你聽到趕過來時,我大概也活不成了。」如果他夠聰明就會推算出當時的情況已不容許她坐以待斃。
石無忌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但這小女人似乎不明白,保護女人是男人的責任。他必須讓她瞭解以後無論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再莽撞的隻身涉險,她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這一次她僥倖隻掛了輕微的皮肉傷。但她不會永遠那麼好運!天知道當他看到她受傷時,一顆心頓時如千刀萬剮般痛苦,他竟然讓「他的」女人受到傷害,思及此。他隻恨不得將門外那三個人剁成肉片。
「答應我以後不許如此!識時務者方能保命。」
幻兒本又要反駁說自己處理得十分恰當,但在他氣勢懾人的眸光威脅下隻好聰明的三緘其口,並且點頭應允。
「你認為我有錯到需要懲罰的地步嗎?」雖然幻兒明白自己根本沒有錯,但顯然以石無忌的標準來衡量,她的確是犯了錯,否則他不會一直訓誡她。
「當然有。不過,我欠你一個情,你將無瑕保護得很好。」幻兒眼中防備的神色令他惱怒,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果然——
「如果不是為這因素,你就會打我了吧?」
「你以為呢?」他眼光深沉,不承認也不否認,臉龐卻暗中移近她。
「你想打就打吧!反正你身體那麼壯,一拳打死我省事,而你有那權利的,不是嗎?」幻兒有些賭氣,索性閉上眼等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拳頭,可是……她震驚的睜大眼,他笑了!低低沉沉發自喉嚨深處的淺笑。這一睜眼更是大為失策,他渾厚的淺笑已使她芳心大為震動。而看到他那張移在她麵前十公分不到的臉更是心魂俱失!她一直就知道他很好看,很有男子氣概,卻從未仔細近看過他呢!而當他笑起來時,平常冷峻線條全部化成溫柔俊朗。他眼角唇邊細細的紋路有一種超乎年齡的滄桑,竟使幻兒心中產生憐惜,他的五官令她不能自己,而隨著他的貼近產生的壓迫感更令她不能呼吸。
在她意識到他的目的之前,他便已吻住了她那兩片柔軟紅潤的唇。幻兒倒吸口氣,直覺的想撤退。他的雙臂早她一步欖住她細不盈握的腰,不容她退卻。她在他的氣息之中沉淪,在他有力的懷抱中失魂,他幾乎要將她揉入他體內才甘心似地,在他唇的挑逗中忘了要呼吸。隻能無助的將雙手圈住他的頸項。
她那兩片玫瑰花似的唇瓣總散發著一種等人採擷的引誘!石無忌早想她的味道,今日終於開始享受「屬於他的」紅唇!比他所能想像的更為甜蜜!她看起來是那麼的不知所措,而他正喜歡她這樣,那代表她從來隻屬於他,未曾有人早他之前對她有過親密。
終於,他移開他的唇。她凝視著燭光藉以迴避他的眼光。她的雙頰紅灩,身子因急喘而顫抖不已。整個人顯得不知所措。石無忌抬起她的臉,在她眼中發現一抹嬌羞——這是第一次,他在幻兒身上看到這個形容詞。他微微一笑,扶著她往床內躺平,他也脫鞋上榻,看到幻兒滿臉驚惶。石無忌躺平後拉著被子蓋住兩人才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會將你變成名副其實的石夫人,但不是今晚,因為你受傷了。」說完將燭火撚熄。
黑暗中,他拉她入懷,不容她抗拒。
「我不習慣有人抱著我睡。」幻兒微弱的抗議,天知道他男性的氣息一直引發她女性的本能,她的心有如擂鼓般的跳動,隻怕他也聽到了。尤其此刻又在他懷中更是慘。
「你會慢慢習慣。」他的氣息在她髮梢吹拂。
「可是你一向自己睡一間房的呀,無瑕一個人睡不安全的,你何不……」她的話被他的唇堵住了。
直到她氣喘咻咻忙埋入他懷中,以防他再吻她,他才開口:
「你最好閉上眼乖乖睡覺,再開口一次我就用這方法阻止一次,而我的自製力有限,我不知道再吻下去我會不會失控而讓你在今晚就成為我的人!」
當然,石大夫人幻兒小姐乖乖的閉上眼,不敢再多吭一聲。她以為被他抱著根本不可能睡著,但是睡神卻很快便造訪她,讓她睡了自來到古代之後第一個最安適的覺。反倒是石無忌一夜不能成眠!多可笑,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正大光明可以碰的女人。此刻卻隻能抱著她,獨自忍受欲火的煎熬,生怕傷害到她一丁點。她是這麼嬌小柔弱!石無忌癡望著她沉睡的容顏一整夜。
天已大亮,辰時已過。平常卯時他們就會開始返家的行程。但今天石無忌卻叫弟妹們巳時再出發,除了要料理那三個土匪外,更是要幻兒好好休息。其他人全部同意。由於幻兒昨日的表現,已使得石家四兄妹對幻兒生出好感,不復以往冷漠排斥。
雖說伏龍城不是北六省的勢力範圍,但想在北方幹些營生的,都多少會仰仗「傲龍堡」護航。石無忌有雄厚的財力與兵力,因朝政動湯不安,北方又銜接外族土壤,政府力量管轄不到這邊,曾經北方常受外族佔用土地,加上盜匪肆掠,猖狂到地方官棄官而去,形成三不管地帶。十年來,石無忌著手整肅一番後,盜匪若不是在他安排下從良,則是另謀他處,而真正嗜血為非作歹之徒都莫名的消失。從良的盜匪在他領導下成了傲龍堡固若金湯的勇士。由於有傲龍堡坐鎮,暫時阻止了外族的進犯,因為石無忌手下的勇士比朝廷的禁衛軍更厲害上十倍。
至於有些四處打遊擊的小盜匪,都不敢在北六省猖狂,在伏龍城也有些忌憚,畢竟此城位於北六省外圍。怎會發生昨晚那件事?偏偏三兄弟以為回到自己地盤,已脫離蘇光平勢力範圍,便放心的沉睡沒有防範。若非他那出人意表的小妻子,恐怕等他們發現出事時,她倆便已慘遭淩辱或殺害。思及此,石無忌更是怒不可遏!
三個小盜發現自己竟然惹到了北方霸主石氏一門,隻差沒嚇死,但也差不多了,隻求死了幹脆口
不過,石無忌並沒有傳說中的嗜血!點破了三個人的氣海穴,將來他們想要行惡恐怕也力不從心了。將傷了幻兒的那人去了一隻胳臂,便叫人送到官府。
受這種傷真是值得。
同乘馬車時,無瑕不再對她生疏,溫溫婉婉的,話雖不多,但卻很親切。明顯的,無痕、無介兩兄弟也不再對她冷淡了。
無瑕說再三天便可抵達傲龍堡。一想到回到傲龍堡便得開始做蘇光平交代的事就心煩。偷帳本、注意石無忌來往的人、打探他的身世……她不願背叛石無忌,可是又不能丟下玉娘不管。她必須絞盡腦汁努力去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可瞞過蘇光平,又可以不背叛無忌……嘿!她可以偷看他帳本再寫一本,當然內容隨她胡改亂寫,那必定行得通!畢竟她隻要有帳本可以應付就行了,蘇光平才不期望她對內容負責。而,如果傲龍堡果真固若金湯,那麼一定設計了地道之類的東西,她隻要胡亂畫個平麵圖應該就可以交代過去……
一時之間冥想得太過得意,在馬車倏然停止時,她來不及抓住扶手,整個人便往前栽了過去!
「嫂嫂!」無瑕驚呼!
三兄弟一聽到呼聲馬上策馬奔來,石無忌飛快下馬揮開布。然而,他看到的景象差點使他大笑。
幻兒一頭栽入行李堆中,衣服、書、棉被、雜物全蓋在她身上形成一座小山,隻露出一雙嬌小的蓮足在外掙紮揮動。他低笑,將妻子救出來,摟在懷中!
「沒事吧?」
「還好。」她糗大的看丈夫一臉似笑非笑,再看到無瑕因為忍住笑而漲紅的雙頰。而石無痕、石無介早笑得彎了腰了!無介還誇張的滑下馬背!
她瞪了他們一眼,再看回丈夫身上,徒勞的解釋著:
「太無聊了嘛!所以我就閉上眼打個盹,誰知道馬車會突然停下來。」
石無忌挑了挑眉。
「這下你絕對不會再無事可做喊無聊了。」
「哦!」她的注意力給他臉上的黃沙灰塵給吸引住了。她拿出手絹為他清理,全然沒有感覺到眾人詫異的眼光,她正在眾目睽睽下對男人調情,即使是自己的丈夫也未免太過不合時宜。
但石無忌沒有阻止,一瞬間,他全身盈滿柔情,即使知道必須糾正,但他卻眷戀不語。
幻兒收好手絹叉腰看他。
「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有什麼好理由我們必須突然停車?害我跌得那麼慘?」
石無忌順手抱她下馬車,甫一落地,幻兒開心的大叫:「哇!我的天!是羊,還有馬?成千上萬的呢!我生平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牧場!柵欄好似圍到天邊,看不到彼端。這是誰的?主人一定很偉大!好了不起!擁有這麼大的牧場!」她邊說邊跳邊跑!貪婪的觀看四周遼闊的草原!所謂!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可不就是這一幅活生生的景致?奔近柵欄就打算跳過去,摟抱那一群群雪白的羊兒,徜徉在綠草如茵之間觀看高空流雲!
一隻有力的手臂及時摟住她細腰——
「那邊有門。」石無忌在她耳邊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