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遠去的人影,彷彿心有所失。
年近五旬的冷自揚,由於是練武之人。身材不僅沒走樣,而且還壯碩結實如年輕人。性格與冷剛一模一樣,冷冷的,不多言,可是
很體貼。喪妻多年從沒再娶的打算,酒色不沾,活得像清教徒一般,乏味冷淡得讓人不敢親近。
玉娘對冷自揚有意思嗎?幻兒心中一直在推敲。如果是,倒也算美事一樁;玉娘才三十七歲,美麗出色,讓她孤獨後半輩子實在太
不人道了。在幻兒看來,冷叔不是個解風情的男人,但卻是個可依靠托付終生的好男人。玉娘前半輩子生活在地獄中,後半生有個人可
依靠,有個人疼愛她才足以補償她所受的苦。
可是,冷自揚肯嗎?
怎麼做才好呢?冷自揚看來一副獨來獨往的孤傲性格,多年不曾續絃可能就是覺得妻小累贅,湊合他們兩人妥當嗎?
正苦思著,就見石無忌走入客院,直向她們走來。
玉娘連忙拉起幻兒恭立迎接。
「不必起來了,你忙,我來帶幻兒回蘭院。」石無忌客氣的對玉娘打招呼完,扶著幻兒的腰走出客院。
「有事嗎?」幻兒問著。不會又是叫她休息吧?她皺皺小鼻子。受夠了石無忌老要她休息睡覺。每次一覺醒來都難過得要命。應該
找個時間叫冷剛灌輸無忌一個觀念:孕婦需要的是適度的活動而不是成天像病人一樣躺在床上。
「給你看樣東西。」石無忌神秘一笑。
剛才在梅院,看到無瑕髮髻上簪了根碧玉釵,讓他驚覺自己的大意疏忽。幻兒身上無一點首飾,堂堂石家大少奶奶豈不寒傖得可
憐?蘭院梳妝台上有一珠寶盒,裏麵什麼首飾都有,可是就沒見幻兒取用過,隻有拿過幾顆珍珠放在地上當彈珠玩。問她,她卻說:俗
氣。無瑕的珠寶首飾也不少,尤其出嫁時,幻兒大肆搜刮了金庫中稀世寶貝給她當嫁妝,也沒見無瑕用過;倒是一根平凡無奇的碧玉釵
獨受無瑕鍾愛?原來那是冷剛送她的。這提醒了石無忌,他從未「真正」送過什麼東西給幻兒。
在花廳坐定,幻兒已忍不住問:
「什麼東西?快給我看!」
「這個。」石無忌指向麵前桌子上放著一隻不起眼的小木盒,手掌大小,全身漆黑,甚至還有點發黴。
幻兒眼中並無失望。要是見到滿桌金銀財寶才失望哩!二十世紀的母親是個具特異能力者,家中擺滿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經驗告
訴她,愈是不起眼的東西愈是古怪……裏麵會不會是一根恐龍骨頭?她興致勃勃,小心翼翼的捧起,慎重的打開——是一條紅線穿成的
項練,墜子則是一顆造型奇特的石頭,由外表可以透視三層內部,表麵屬透明,握在手中十分溫熱,最裏麵是黑紅白三色畫成的兩極,
包圍兩極的是四象圖,四象圖外層含著八卦。
「這是什麼?天地生兩極,兩極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看得越久越覺得八卦圖在旋轉,兩極又從反方向旋轉……哇!頭會暈呢!」幻兒連忙上盒子,好奇特的東西!
「這八卦石屬上古遺物,內容浩瀚精深,懂得研究的人,會由此中得知天機,知古今,通未來,是件神物。但我們石家歷代隻用來
傳承,沒有野心。先祖遺書上有提過,此物會懾人心神,在某種因緣交會時,產生時空逆轉,透出妖異,因此鎮在黑盒中。奇怪的是,
讓受孕婦人佩帶,則有安胎聚神效果。」石無忌拿出八卦石掛在幻兒頸上。
「太貴重了,我記性不好,弄丟了怎麼辦?」幻兒當然開心。可是弄丟了石家傳家之寶就不好玩了。
石無忌笑:
「弄不丟的,這八卦石吸收你的氣息就會依附著你,丟不了的。」
幻兒摟住他的腰,輕柔道:
「謝謝你,我好喜歡。」
「剛剛你在想什麼?」石無忌想起剛到客院時,幻兒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在想,將我娘嫁給冷叔兩人好做伴。」
幻兒這想法讓石無忌頗訝異。
雖說玉娘並不曾真正入蘇家門,可是這時代對婦女的規範非常嚴格,「一女不事二夫」這觀念的產生是為了一反唐朝亂倫及多嫁不
貞的風氣。所以在宋朝不僅流行婦女纏小腳以防止她們拋頭露麵,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是未出閣姑娘必須謹守的條規。輿論更是大力提
倡三從四德與貞節牌坊的樹立。這種社會形態體製下,女人再嫁容易招人非議,冠上不雅的名詞。而身為子女們對母親再婚應是十分反
對才是,尤其蘇光平仍健在,此人再惡不良,好歹也是幻兒的親生父親,幻兒怎麼會想要撮合冷叔與玉娘呢?
「你又在想什麼?這不過是你自己一廂情願而已。」怕玉娘也沒這膽量違反傳統道德嫁人吧?
幻兒對古老社會道德不以為然。
「無忌,你倒是說說,嫁你到今天我什麼時候乖乖遵守一般女人被規定該遵守的事?我的思想沒有被洗腦,什麼事我認為對的、有
益的,才不管什麼體製規範的,一定會去做。我是『北方修羅』的妻子呢!做事無所不用其極才不會弱了我老公的威名呀!」耍賴一
笑,道:「這事幫我搞定,冷叔那邊,隻要替我探採他是否有意於我娘就行了,好不好?」
石無忌苦笑,早知道幻兒一旦決定的事就會做到底,他不幫她又能如何?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這能任她獨自去做嗎?
「好,我會注意。」他應允。
「嗯!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幻兒非常滿意。
原本要在今天告訴幻兒四天後南下的事,可是幻兒絕頂聰明,不出兩天必定會猜出他們南下的目的,然後擔心之下必定會想跟他一
起去,石無忌左思右想還是等臨行前一天再說吧,見識過幻兒的決心與纏勁後,他不想冒險,目前讓她心思轉在別的地方最是恰當。
「明天我與無痕、無介上山打獵,打兩張貂皮,一張給你過冬,一張等孩子出生給他保暖。」他牽起她的小手往香院走去;香院種
滿桂花,此刻正盛開,白色花朵在秋風吹拂下像雪片一般落下,如同花雨,撒了滿身香氣。幻兒開心的驚呼,奔入花雨中旋轉;她曾去
過日本賞櫻花,在櫻花吹得滿身時,心情就無限亢奮,全心沉醉在與世隔絕的夢境中。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美得像仙女,快飛起來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