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蘊嬈手忙腳亂之際,身後的齊雁錦卻忽然拿出一隻錦盒遞進她手裏。朱蘊嬈微微一怔,接過錦盒時不禁回頭瞥了齊雁錦一眼,好奇地打開盒子一看,才發現裏麵放著一對累絲石榴金簪。
自從吃過被女史驗身的大虧之後,朱蘊嬈對石榴花樣的簪子可謂深惡痛絕。然而厭惡歸厭惡,臭道士他畢竟什麼都不知道,並且自己也不想再提起那段恥辱的回憶了。
「臭道士……」於是朱蘊嬈盯著手中的金簪,皺起眉,在這一刻心情複雜地囁嚅,「你真的想要我生娃娃嗎?」
石榴寓意多子,他送她這樣的東西,其中一定也有這層含義。
齊雁錦這時再一次從她身後將她摟住,微微冒出胡茬的下巴蹭著她的肩,磨得衣上刺繡沙沙作響:「嬈嬈,你不喜歡嗎……」
「我不知道……我害怕。」朱蘊嬈迷惘地咬著唇,許久之後才用力掙脫了齊雁錦,頭也不回地朝房門跑去,「我就算生了娃娃,也沒法認你做爹的,臭道士……」
齊雁錦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站在原地沉默著,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心底才有一道聲音緩緩地浮出水麵:你生的孩子就沒法認我做爹嗎?那倒不妨試試看……
朱蘊嬈狼狽地逃回毓鳳宮時,天已大亮。
寢宮裏,陳儀賓早已起了床,此刻正悠閑地一邊喝茶,一邊逗著架上的鸚鵡說話。
那隻鸚鵡平日朱蘊嬈也不大理會,竟不曉得它甚是鬼精,一晚上就被教會了一句話,這會兒正伸著脖子沖朱蘊嬈叫道:「夫人去哪兒啦——夫人去哪兒啦——」
朱蘊嬈垂著腦袋站在陳梅卿身後,絞著手指不敢說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這廂陳梅卿逗完了鸚鵡,好半天才回過頭來,望著朱蘊嬈淡淡地一笑:「終於回來了?」
朱蘊嬈渾身一顫,再抬頭時,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夫君……對不起。」
陳梅卿聞言歎了一口氣,緩步走到朱蘊嬈跟前,望著她的鬢邊伸出手指,扶回了一朵搖搖欲墜的簪花:「去找他了?」
他溫柔的語氣令朱蘊嬈瞬間無地自容,用袖子捂著臉嚎啕大哭,哭著哭著便蹲在了地上,泣不成聲地開口:「夫君……我,我對不起你……」
她真是一個壞透了的女人,追著夫君這麼多年,當初要死要活地嚷著嫁給他,結果現在才嫁給他兩天,就想耍賴了……
她如果耍賴,還怎麼對得起夫君呢?可是那個臭道士,偏偏又那麼討厭地霸佔著她的心。
「我……我老想著他,」朱蘊嬈摀住臉,簌簌發抖地對陳梅卿坦白,「我知道不該去找他,可我管不住我自己,對不起……」
陳梅卿凝視著蹲在地上蜷成一團的妹妹,也隻得無可奈何地陪她坐在地上,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捧起她梨花帶雨的小臉,歎道:「別哭了,我知道你是個死心眼,一顆心一次隻裝得下一個人。所以他來了,就把我擠出去了,對嗎?」
朱蘊嬈啞口無言,一雙剪水秋瞳淚盈盈地望著陳梅卿,不明白為什麼她身邊的兩個男人都那麼會說話,而她自己的舌頭卻像一條沒用的擺設:「夫……夫君……」
「好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你是我照顧著長大的妹妹,心裏想什麼我還能不知道?我隻是心中惱恨——他若真的愛你,就應該自己來找我,而不是讓你來對我作解釋,」陳梅卿撫摸了一下妹妹的額頭,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口中言及齊雁錦時,眼底不覺閃過一道寒光,「這件事不用你出頭,我自己會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