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趙巡撫一聽齊雁錦提起這個,立刻興致勃勃-起來,一時便將煩冗的公務拋在了腦後,「錦真人,剛好今天有人送了我一條五斤重的樊口武昌魚,不如今晚你就下榻敝處,陪我小酌一番可好?」
齊雁錦聽了趙巡撫的話,目光一動,隨即欣然應邀:「承蒙大人厚愛,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天夜半子時,大牢裏伸手不見五指,幽暗的過道中一片死寂,連獄卒也不見人影。
這時牢中忽然亮起一燈如豆,照亮了黑暗的過道和一道人影,又隨著那人緩緩的腳步,目標明確地移向了某間牢房。
清脆的開鎖聲沒能吵醒昏死的女史,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直到傷痕纍纍的右手忽然被人用一隻腳踩住時,鑽心的疼痛才把她從昏迷中驚醒,讓她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啊——饒命啊……」
同時油燈應聲而滅,女史眼前頓時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見此刻正在折磨自己的人是誰。
「崔女史,如果你希望我放過你,就先閉上嘴。」黑暗中傳來一個男人涼薄的聲音,碎冰一般寒冷,讓女史瞬間毛骨悚然。
她立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渾身卻因為疼痛和恐懼瑟瑟發抖,蹭得地上幹草窸窣作響。
這時那男人見她安靜下來,這才開口繼續往下說:「現在你的生死全在我手中,若想活命,就乖乖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有半點隱瞞或者撒謊,我都會讓你在往後的日子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這男子的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卻不足以喚起女史的記憶,此刻她疼得汗如雨下,隻能在劇痛中小聲地哀求:「是,是,奴婢一定知無不言,大人能不能先抬一抬腳,放過奴婢的手……」
「為了長話短說,還是不放開的好。」女史的哀求被那男人殘忍地拒絕,隻聽他陰冷地問道,「當初你前往毓鳳宮為朱蘊嬈驗身,是奉了誰的命令?」
「是王妃的命令。」這一刻女史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主人,竟是什麼也顧不得了。
黑暗中傳來一聲冷笑,那男子接著問道:「朱蘊嬈失身一事,王妃是如何得知?」
「是柳姨娘向王妃告發的,她撿到了小姐掉落的金簪子,說是在石舫外看見小姐和人偷情。」女史飛快地回答,隻希望此刻生不如死的折磨快點結束。
「當時可曾看見姦夫是誰?」
「不曾看見,小姐也不曾招,最後還是陳儀賓認下了。」女史閉著眼睛回答,一口氣提不上,險些再次暈厥。
難怪……因為不知道姦夫是誰,他才能逃過一劫;也正因為不知道姦夫是誰,他才與他的嬈嬈失之交臂。
原本鋪墊好的一條路,硬生生被人從中作梗,繞出一圈不知何日才能收尾的大彎子。這一切都是拜那個無事生非的柳姨娘所賜,不管嬈嬈是因為什麼原因得罪了她,這筆賬,他都一定要替自己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今夜我問你的這些話,你隻當是一場夢,醒來之後必須忘得一幹二淨。如果向人透露半個字,我照樣有辦法整治你。」這時那人終於大發慈悲地鬆開腳,往後退了一步,隻聽地上的女史立刻發出一聲呻吟,蜷縮在地上嘶嘶地喘氣。
「大人放心,奴婢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奴婢的話也是句句屬實,若敢有半點弄虛作假,明天就讓奴婢死在這牢裏。」女史一個勁地發著毒誓,說到痛處時,兩眼汩汩冒淚。
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際,隻聽牢門卡嚓一響,又被人上了鎖,女史知道這鬼魅般的人終於離開,緊繃的身體這才鬆懈下來,心中竟有種死裏逃生後的欣慰。
那個人究竟是誰?他在為毓鳳宮裏的那個丫頭出頭嗎?那個丫頭看似繡花枕頭,難道也是有來頭的人?此刻女史心中閃過幾絲淩亂的念頭,隨即卻不敢再多想——夢醒後就把這一切都忘了吧,這些問題都已經不重要了,冤有頭債有主,她隻是一枚棋子,並且已經被掌握棋局的人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