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她懷的一定是他的孩子——那麼她何以千裏迢迢來到北京,又是誰把她害成這樣,太多的真相他必須弄清楚!一時齊雁錦腦中思緒紛亂,胸口像有一塊磐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逼迫自己深深喘了幾口氣,結果心口卻疼得越發厲害,讓他眼底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滑出眼眶。
就在齊雁錦六神無主之際,自他身上散發出的南蒼朮香氣卻將朱蘊嬈從睡夢中喚醒,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在看見齊雁錦的一瞬間,嘴角彎出一絲恬靜的笑。
之前小產的疼痛幾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而此刻借助鴉片鎮痛,她在藥效的作用下飄飄欲仙,隻覺得渾身有說不出的舒適,彷彿此刻與齊雁錦的相會隻是她的一個美夢。
於是她在美夢裏迷迷糊糊地笑,又怕打破夢境,隻敢小聲地問齊雁錦:「臭道士……你怎麼找到我的?」
齊雁錦淚眼模糊地從懷中掏出三稜鏡,遞到朱蘊嬈眼前,啞聲回答:「是這個。」
「難怪呢……」朱蘊嬈疲倦地吐出一口長氣,在閉上眼再度陷入昏睡前,天真地低喃,「這個法器真的被你念過咒,對不對?」
她孩子氣的話讓齊雁錦瞬間發出幾聲哽咽,隻能緊緊握住朱蘊嬈的手,心中悔恨莫及——在她受苦的時候,他若是真的能看見她,該有多好!
「嬈嬈,我不會再放開你了……」此時此刻齊雁錦凝視著睡夢中的朱蘊嬈,咬牙發誓。
當朱蘊嬈從極度虛弱中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四肢百骸無一不痛。她曉得自己是大病了一場,當手指戰戰兢兢地探向小腹,她的心中咯登一聲,緊跟著濃濃的失望化作滿腹委屈,讓她鼻子一酸哭了起來。
這時她的鼻中再度嗅到一股熟悉的蒼朮香,而後一道比她更加糾結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地響起:「嬈嬈……」
朱蘊嬈一愣,隨後驚訝地轉過臉,沒想到朝思暮想的臭道士竟然真的會出現在她眼前。
「我,我不是在做夢吧?」她小聲囁嚅,在意識到眼前人千真萬確是齊雁錦後,眼神裏竟然帶了三分驚慌。
她不自覺地想往被子裏縮,然而齊雁錦卻執拗地幫她掖著被角,一定要看著她那張哭花了的小臉。於是朱蘊嬈隻好認輸,無辜的淚眼凝視著齊雁錦,期期艾艾地對他吐出實情:「我……我把我們的孩子跑掉了……」
齊雁錦一言不發,隻是猛然俯身抱住她,腮邊新生的髭鬚紮著朱蘊嬈細嫩的臉頰,疼得她越發想哭。
這個臭道士,是在為他們的孩子難過嗎?朱蘊嬈含著眼淚心想,不忍心看著齊雁錦如此傷心,於是在他耳邊低聲開口:「別難過啦……我年紀輕輕、有的是力氣,等過些日子養好了身子,再替你生一個……」
常年在山頭放羊養出的霸氣,讓朱蘊嬈對生育一事又積極又樂觀——冬天是母羊懷胎的季節,羊圈一冷母羊很容易就會流產,可是一到開春,山頭上照樣跑滿了咩咩叫的小羊羔,一時的挫折並不能阻擋生命的延續。
她出人意料的堅強,讓抱著她的齊雁錦哭笑不得,隻能眼眶發紅地哽咽了一聲:「傻瓜……」
朱蘊嬈窩在齊雁錦懷裏歇了一會兒,紛亂的思緒便漸漸收攏,冷不丁冒出一句:「那時街上跑著馬車,我是被人推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