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卿走進空曠的大殿中,仰望著高高在上的顧雪庭。
顧雪庭依然是不變的風華絕代,烏綢覆眼,黑發白衣,似淡泊的月華,也似無悲無喜的玉像。
分辨出桃卿的腳步聲後,他露出淺淡的笑意,神色霎時變得鮮活生動起來:“卿卿。”
“師尊……”
桃卿低低叫了一聲,在下方向顧雪庭行禮。
“你過來。”
顧雪庭向他招手,桃卿依言走上去,為了方便雙目失明的顧雪庭辨別他的位置,還特意遞出自己的手,輕輕放在他掌心中。
顧雪庭握住他的手,稍稍施力,抱著桃卿坐到自己腿上。
“師尊?”
桃卿覺得是自己沒站穩的問題,連忙想要起身,卻被顧雪庭按著坐穩:“別動。”
聽聞此言,桃卿隻好坐著,被顧雪庭細細地撫摸過臉頰和眼尾,心中越發疑惑。
顧雪庭摸完,才微微點頭說:“還好沒有哭。”
說著,他輕點桃卿的鼻尖:“聽你方才講話時隱隱有哭音,我以為你哭了。若是遇到傷心事,不妨來找為師排解,不要自己忍耐。”
桃卿沒覺得自己想哭,可聽了顧雪庭的話,他反倒眼睛酸了,依戀地靠在顧雪庭懷裏:“師尊……”
顧雪庭摸著他的頭髮,並沒有追問他發生了什麽,隻是靜靜地陪伴著他。
師尊以為他哭了,桃卿心想,其實沒有,他沒想哭的,他隻是有點難過罷了。
從這天起,出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每當被莊宴飲血時,桃卿總會讓他咬同一處位置,事後也不塗抹藥膏,就這樣慢慢地留下了淺淡的咬痕。
在內心深處,桃卿覺得自己似乎是為了證明什麽——莊宴不答應雙修並非是不願,而是有什麽苦衷,他任他留下咬痕就是證據。
可到了現在,桃卿覺得這毫無意義,莊宴的想法與他沒有關係,反正他不想留下這個咬痕了,他要把它抹平。
他手握著玉潤膏的藥瓶,冷冰冰地看向阻止他的莊宴:“放手。”
“卿卿……”
莊宴聲音苦澀,桃卿冰冷的注視令他心中刺痛,可他沒有放手,微顫的手指依然抓著桃卿的手腕。
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卿卿消抹傷痕。
因為不僅僅是這抹痕跡,他能感覺到,卿卿要把他推出去,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頭。
他就要被他的卿卿拋棄了。
桃卿安靜地看了他一會,突然說:“那好。”
他毫無征兆地放開手,瓷瓶跌落於地,乳白的藥膏灑了滿地。
見他打碎玉潤膏,莊宴的手稍稍鬆開了,可桃卿立刻從須彌戒指裏取出一把小巧玲瓏的匕首,在鎖骨下方淺淺地劃了一刀,流出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