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容貌已毀,可他的眼睛依舊那麽美,純淨明澈,蘊含著最柔軟的感情,既親近又依戀,仿佛會說話一般,告訴顧雪庭他有多需要他。
顧雪庭從未被人用這樣的目光注視過,一時間,他的心仿佛包裹上了輕軟的雲朵,令他溫暖不已,又好似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帶來了細微的戰栗之感。
“你叫什麽名字?”
他不自覺地柔和了眸光,溫柔地撫摸著桃卿的頭髮,好似他本就該這麽對待他。
桃卿淚眼汪汪地蹭著顧雪庭的掌心,嗚,師尊果然很喜愛他,就算在夢中不記得他了,也還是對他這麽好。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出自己的名字、喚醒顧雪庭的神識,可不知他的嗓子是如何被毒啞的,竟然連靈藥也治不好,隻能從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嗚咽聲。
“他還是個小啞巴?”
孔致好奇地湊到跟前,顧雪庭伸手遮住桃卿的眼睛,這完全是他下意識的動作,他不想讓孔致看到桃卿的目光,因為沒有人能抗拒得了那樣的眼神。
於是孔致隻看到了桃卿滿臉的傷口和疤痕,坑坑窪窪的,像是一條條蚯蚓疊在一起,不禁露出了嫌棄的表情:“真是個醜東西。”
桃卿身體一僵,他活了兩輩子,還從未聽過別人罵他麵貌醜陋,尤其是孔師叔,在他小的時候,師叔總是把他抱在懷裏誇他是漂亮孩子,可是現在他居然說他醜……
雖然這裏是顧雪庭的夢境,但桃卿還是忍不住埋怨起了孔致,因為他知道這的確會是孔師叔該有的反應,如果他不是他的師侄,孔師叔肯定會罵他醜的。
他心酸極了,忍不住掉眼淚,顧雪庭感覺到掌心中的濕潤,知道桃卿被罵哭了,立刻冷下麵色警告孔致:“師弟慎言。”
“是我的錯嘍?”
孔致不以為意,怎奈顧雪庭的神色實在是冷,他隻好不情不願地道歉:“對不起,小啞巴,我說錯話了,我師兄肯定會治好你的傷,你會恢復容貌的,別把我的屁話放在心上。”
“別這麽叫他。”顧雪庭說,“他有名字。”
孔致嘟囔:“你不是沒問出來麽。”
“出去再問。”
顧雪庭取出一根絲綢綁帶,輕柔地綁住桃卿的眼睛,將他打橫抱起,帶著他走出船艙。
孔致納罕地問:“為什麽要蒙住他的眼睛?”
顧雪庭淡淡地說:“外麵太髒了。”
那樣純潔柔軟的目光,就該一直幹幹淨淨的,不落入任何汙濁與塵埃。
他不必看別的東西,隻要一直看著他就夠了。
顧雪庭抱著桃卿走出船艙,兩人的身影一出現,鴇母就在心裏暗暗叫苦起來。
在窯子裏當了幾十年人精,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仙師這是瞧上卿卿了,方才他連姑娘們的脂粉香都不願意沾上,現在卻任由卿卿蹭他滿身血,這不是偏寵是什麽,難道血還能比脂粉幹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