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飛濺,若非有僅存的一絲理智支撐著他,他一定會碾碎他父皇的鬼魂,令他魂飛魄散,但卿卿的哭聲喚醒了他,才讓他沒有犯下這有違天道的罪孽。

盡管如此,他還是親手殺了他的生父,犯下了深重的罪孽。

可他不會後悔。

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再次傷害卿卿。

“……”

裴之渙攥緊令牌,輕輕閉上雙眼,眼前浮現出了他在皇陵中的所見所聞。

這些時日以來,他展開神識掃過皇陵的每一寸土地,終於集齊剩餘的素蓮鏡碎片,隻待雨季的降臨。

今夜大雨滂沱,他將碎片拚湊在一起放在雨中,碎片接觸到雨水,果然散發出了陣陣黑霧,引著他進入了鏡中世界。

鏡中依然不分天與地,盛放的黑蓮無處不在,一身黑衣的年輕男人佇立在蓮花之間,身形不曾移動過分毫。

裴之渙注意到他的雙腳深深地陷入蓮花之中,被枝葉纏繞著,這才無法移動,裴之渙眉頭微蹙,詢問對方:“為何不斬斷枝葉?”

“斬不斷的。”

年輕男人回過身來,這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千年後的我早已魂飛魄散,你所見到的我隻是一道虛妄的幻影,與素蓮鏡融為一體,待素蓮鏡力量耗盡,我也會隨之消失。”

聽聞千年後的自己神魂湮滅,裴之渙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在見到對方後,他就已然有所預料,現在也隻是問道:“因為你回溯了時光?”

“不錯。”年輕男人點頭。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裴之渙問。

“為了送回桃卿的元神。”

年輕男人說:“我與桃卿本是天命姻緣,但陰差陽錯,我們錯過了彼此,因此他死於非命,我成為了墮仙。”他頓了頓,“在二十三年之後,他會被莊宴殺死。”

裴之渙瞳孔驟縮,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模糊的念頭,變得越來越清晰。

“靈照鬼城。”他追問年輕男人,“卿卿是不是跟著莊宴去了靈照鬼城,在一個雨夜被莊宴殺死了?”

他始終記得卿卿在醉酒時所說的夢話,他哭著央求莊宴放過他、不要殺他,雖然卿卿醒來後就推脫說隻是做了噩夢,卻讓他一直記在心裏。

如果是這樣……

年輕男人頷首:“是,莊宴殺了桃卿,將他的屍身藏進靈照鬼城的地宮,桃卿的元神不知所蹤,莊宴瘋了,為了復活桃卿,不惜血祭三界,我為了拯救三界生靈,便殺了他,從此再不知曉桃卿的元神流落至何處。”

“在我的過去,除卻心池洞天的那一夜,與桃卿從無任何交際,他於我而言隻是陌路之人,衡常卻深愛他,我甚至親自見證衡常迎娶了桃卿的牌位,我與衡常成仙後,在九天之上,人人隻認桃卿是衡常仙尊的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