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攜玉龍為君死。
他後來果然用生命踐行了這句承諾。
皇帝其實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想起過顧明成。因為經歷的戰事太多了,尊崇,誇耀,背叛,算計都太多了,久而久之的,那張早早就從他生命中退去的麵孔,就這麽在歲月裏慢慢地淡了,當他需要考慮,需要處置,需要應對的事越來越多,而那些事都關乎帝國之重的時候,這個曾經因為他死去的人的影子,就那麽被越來越多其他的東西給掩蓋,讓他都再也注意不到了。
幾乎是這一刻,他才恍然憶起,那個提攜玉龍為君死的小將軍,當年為了護他而死的時候,也才二十八歲。
那個時候,他似乎還流過淚,發過狠,誓要替他報仇的。
可是現在,他竟然連顧明成的相貌都有些記不起來了。
隻是看著顧憑,恍忽間好像又看見了那個總是含著淺笑,似乎對很多事都不掛心的青年。死去的人,在活著的人這裏,永遠都是那個年輕的樣子。
皇帝溫和地朝顧憑招了招手:“孩子,這把匕首真是你父親給你的?”
顧憑:“是。”
那個最開始就對顧憑滿是懷疑的騎士冷嗤一聲,開口道:“這匕首,當年是失落在戰場上。誰撿回去送給兒子,也能說是個傳家之物。”
顧憑的神色也冷淡下來,眉目之間,隱隱帶上了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姿:“這把匕首,是我父親的忠仆拖著最後一口氣送至家中的。他說父親臨死之時,最後一個要求就是把這個匕首交給我,同時令我記住四個字:忠義之諾。君子這話,與我父親而言是一種羞辱。還望慎言。”
……關於他身世的一應細節,沈留給他的密函都列得清清楚楚。那個騎士是照著台本挑刺,顧憑也照著台本應答。一來一回幾輪下來,不少人都已經差不多信了,連這個騎士自己也看著像是問不下去,望著顧憑的目光隱有震動。
這時,皇帝笑歎了一聲,將顧憑招到身邊:“他這人一貫直率,孩子,你別在意。”
顧憑:“不會。”
皇帝從手指上取下一枚玉扳指,放進顧憑手裏,就像家中長輩叮囑小輩:“來,拿著這個。日後若有誰欺負你,便將這枚扳指拿出來,在他麵前晃一晃。嚇一嚇他。”
說完,他直起身,喝道:“走吧。”
“是!”
一眾騎士隨即夾緊馬肚,幾乎轉瞬間,煙塵飛起。
等塵煙散盡後,又過了好半天,山道中緩緩走來了趙長起的身影。
趙長起打量著顧憑,那眼神帶著淺笑,又好像有點驚奇:“今日竟然這麽順利嗎,一點麼蛾子都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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