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憑緩緩道:“殿下從這裏就在布局了?”

“對。”

趙長起頓了頓,道:“雖然之前鄭氏與豫王聯姻的消息還未確定,但放任這個傳言流傳出來,就已經表明了鄭氏一族的態度。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在殿下眼中就是要廢的!”

顧憑之前不是沒有想過,僅憑一個朱興倫,一個被家裏寵得無法無天的紈絝,就算他不遜一點,愚蠢一點,真的能影響皇帝對鄭氏一族的態度嗎?直到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陳晏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朱興倫,而是蕭裂。

利用皇帝最為在意的前朝餘孽,在帝王心中埋下一根刺,一則,令他對蕭裂生出懷疑,二則,也讓他意識到,這段時間對鄭氏一族的施恩,已經讓有些人變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所以,夠了。要控製了,應該敲打了!

……這樣的算計,這樣的謀劃,真是縝密得令人心驚啊!

不知為何,顧憑忽然覺得手心有點冷。

他沉默了片刻,道:“但這件事,不會令陛下對蕭裂的懷疑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畢竟朱興倫是他親手緝拿的。”

他這是說,這件事不會重創蕭裂和鄭氏。

趙長起點了點頭:“對,真想要廢了他們,那可不是一隻喂了盡香丸的黑熊能辦到的。但是殿下的意思也是借此機會送你入朝。以往也有不少人提議讓陛下在赤烏衛之外,另立一個偵緝司,這其實就是讓人與蕭裂抗衡,但陛下一直沒有同意。”

他笑道:“這一次,陛下應當會改變主意了吧。”

三日後,傳出消息,皇帝罰了蕭裂半年的俸祿。

又七日後,朝會通過了一項決議,在朝中新設按察司一署,主提刑監察。

很少有人知道,那一天,皇帝秘密召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顧憑。

為了掩蓋與秦王府的關係,入宮的時候,顧憑的馬車是從識青園出發的。他不由想道,陳晏給他識青園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預料到這一天?

皇帝正在案前寫字,見顧憑進來了,含笑抬起眼:“朕新設了按察一司,知道這事嗎?”

他的語氣很隨意,這份代表著親近的隨意,足以讓任何一個知道他身份的人感到受寵若驚。

顧憑:“惠公公在來的路上同我提過了。”

惠公公就是帶他入宮的內侍。

皇帝笑了笑,忽然道:“你幾歲了?”

“十九。”

“正是大好年紀的兒郎啊。”皇帝笑讚了一句,又道,“但你這個年紀與資歷,還做不了按察使。”

這一句話令周圍侍從的眼神都變了變。按察司雖然品級不高,但是要製衡蕭裂的赤烏衛,它的實權必定不會小。陛下說這句話,難道是還屬意過讓顧憑來做按察司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