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虎須漢子的錯覺,他看到孟三娘極淡地扯了扯嘴角,像是一個若有似無的冷笑:“這個傷,能折進去他半條性命。”

冠甲軍營中,甘勉閉著眼躺在塌上。顧憑揮了揮手,讓幾個親兵端出去一盆盆血水。

帳中隻餘下他和甘勉,還有趙長起三人。

顧憑懶洋洋地道:“好了,戲演完了,起來吧。”

甘勉坐起身子,衣襟散開,露出裏麵的一副金絲軟甲。

趙長起拿起那根剛從他身上“拔”下來的箭鏃,問道:“顧憑,你弄這一出到底是想幹什麽?”他歎了口氣,“我得提醒你,這兩日不少士兵都染上了瘴氣,雖然我們早有準備,已經預備好了藥物,但是再拖下去會是個什麽狀況,誰都不知道。”

他嚴肅道:“我覺得,事不宜遲,不如速戰速決拿下十八寨。”

他這個提議不是沒有道理。以冠甲軍的戰力,即使現在因為水土不服打了折扣,想要拿下十八寨也並非不行。

顧憑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有沒有想過,陛下為什麽要派冠甲軍來南疆平亂?”

趙長起還真沒琢磨過這個問題。

自從冠甲軍在陳晏手中訓成,它就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強軍。當年諸侯爭霸的時候,從來便是哪塊骨頭最硬,陛下便會派他們去啃哪一塊。這些年跟著陳晏東征西戰下來,趙長起幾乎也形成了定勢,覺得若南疆匪亂真的令朝廷頭疼,那派他們來掃平,仿佛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所以,接到皇帝的命令時,他除了覺得南疆多毒蟲異蠱,皇帝將陳晏派過來,多少有些讓人心寒外,還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他盯著顧憑,忽然,他的臉色變了變。

顧憑:“你也想到了。”

第一次,趙長起感到嘴角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他閉了閉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陛下想要利用南疆匪亂,削弱冠甲軍?”

顧憑平靜道:“這樣做,既能平息南疆之亂,又能令冠甲軍折損,於他而言是兩全其美。”

因為剛才端出去的那幾盆假血水,帳中直到現在,都彌漫著一種淡淡的血腥味,趙長起甚至生出一種感覺,仿佛那腥氣是從他的喉頭衝上來的。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顧憑一定要離間胡烈天與滿連泰。若不令這二人相鬥,冠甲軍要以武力強行收服十八寨,蕩平南疆,那個代價恐怕會相當重。像陳晏這樣一個功高震主,又不得皇帝真心傾信的皇子,如果手裏的刀還被人折了,他的處境恐怕會比現在還要凶險百倍!

趙長起端起酒樽喝了一口:“離間他們二人,你有幾成把握?”

顧憑笑了笑:“以前麽,三四成吧。不過今日之後,應當有八成了。”

他站起身,對趙長起道:“拿著旗牌去穎安衛傳令吧,令他們火速開拔,前來與冠甲軍會合。今夜子時,全軍總攻十八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