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的眼底閃過一抹好奇的光,問他:“我的計劃是什麽?”

顧憑:“狡兔尚有三窟,青君在此地數年,逃生的密道是一定準備好了。或許還不止一條。就算冠甲軍將城池團團圍住,也困不住你。”他淡淡道,“我在青君手上,生死已經注定了。就算陳晏退了兵,你們照樣可以給我喂點什麽藥,或是幹脆殺了我,再棄城而逃。這種人財兩失的結果,陳晏也能想到。他不可能退兵的……青君,明知無用的事,你又何必白費功夫呢?”

青君似笑非笑。

許久,他淡淡道:“我在南疆的布置,幾乎被陳晏連根拔去……逼得我自斷手足不說,連遠西城,我也不得不暴露出來。否則,我拖他不到今日。顧憑,就算朔陽城破那日,我也不曾如此狼狽。都被人逼得數年經營一朝盡廢,連容身之所都快沒有了,我怎麽能不回報呢?”

“至於陳晏會不會退兵……”青君輕輕一哂:“他很看重你。雖然這份看重,能不能令他心甘情願為你退兵,我亦不知。但無論如何,你死在他麵前,且還是因為他,這件事,足夠誅他的心了。”

他溫柔道:“陳晏這個人,一貫心腸都是削鐵如泥的,能為他添上一件痛徹心扉之事,我也覺得很有意思。”

顧憑的手指微微蜷了起來。

青君這一計,真是毒到了極點。

陳晏如果退兵,那這個私自縱放隱帝幼子的罪名,足夠讓他在內部攻訐中傷筋動骨;如果不退,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顧憑被人殘殺在麵前,這恐怕就是一根難以釋懷的刺。這根刺埋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青君想動了,就會將它變成遺患。

青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注意到他臉上的神色後,笑吟吟地道:“顧郎不妨往好處想一想。你既然肯為他舍下性命,說不準他也會如此待你的。”

顧憑閉了閉眼,又睜開:“我不歸順你,並不是因為他。”

他道:“我以前聽過一句話,凡是想要將這天下由亂世變為治世,讓分裂歸為統一的,無論是成是敗,都可以稱得上英雄。之前與陳王並爭天下的那些人,葛博,秦祥,戚禎……雖然如今已身名俱滅,但在顧憑心中,他們都當得起一句英雄。”

青君定定地望著他,許久,扯了扯唇,低低道:“想說我亂了山河,是逆時之舉,非英雄所為?”

他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那笑聲回蕩在正午的,豔烈到仿佛能把人世間的一切都給照透,照破,照得無所遁形的陽光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蒼涼和空遠。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定定道:“顧憑。”

隻說了這兩個字。

方臉青年走進來:“少主,時候到了。”

陳晏已經逼近,他們要趕緊從密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