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風大,他微微側過頭,避開迎麵的狂風,道:“我真的無礙了。”

許久,他聽見陳晏低而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將冠甲軍的兵符交給陛下的時候,我動用了一點手段,留下了八百私兵。這些人,都是能對我效死忠的。在他們麵前,你不必有什麽顧慮。”

這夜色黑得出奇,深狹的山道上,隻能聽見馬蹄和士卒沉密的腳步聲。

過了一會兒,隊伍停了下來。他們到了一處山坡上。

狂風大作,山間林濤回蕩,陳晏喝道:“準備。”

隨著他這一聲落下,四周驟然之間火把高舉,將這一方天地照得亮如白晝。

顧憑這才發現,他們是在剛才那個小鎮西麵的高地上。站在這裏,那小鎮的每一戶屋院樓牆,都盡收眼底。

陳晏抬起手。

這個手勢一做,顧憑隻聽見齊刷刷的彎弓搭箭聲。

他回頭一看,就見所有人弓中的箭頭上,都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緊接著,火箭齊發,通通向那小鎮射過去。轉瞬之間,那鎮上就燃著了七八處。

火箭還源源不斷地射過去,狂風助火勢,隻是幾句話的功夫,滿鎮就陷入了一片通紅的火海。士卒們一邊放箭,一邊發出響亮的呐喊聲。那騰騰燃燒的火光,還有回蕩在山間的喝叫聲,在這寂靜得仿佛天地都已經沉睡的深夜裏,給人一種似乎是地動山搖的感覺。

顧憑看見,附近的幾處城鎮裏,原本熄滅的燈火都開始亮了起來。

這樣大的動靜,驚動這些人是必然的。

他還在望著,忽然,被夜風吹得有些發涼的手一暖,是陳晏握住了他。

陳晏帶著他走到安靜的地方。

震天的呐喊聲和烈火焚燒的聲音,還隱隱地回蕩在耳邊。陳晏伸出手,將他被風吹亂的鬢發別在耳後:“那個小鎮,早在一兩個月前,因為汛期將至,就將裏麵的百姓都遷了出去。我在撤走之前,令人在許多地方都埋好了硫磺硝石等物。”

怪不得,就算是狂風再大,那火起得也是太猛了。原來是早已預備好了引火之物。

陳晏徐徐道:“如果有人來查,他們會查到,今晚埋伏在這裏,對我歇下的城鎮發起火攻的人,是青君的殘部。那些硫磺硝石,是在陛下收走我的兵符之後,那些人提前備下的。他們這麽做,也是想趁此機會,一舉收走我的性命。”

他將顧憑攬進懷裏,手臂收得很緊:“我說過,我有後手的。”

……這一局,布得真是好。

皇帝前腳剛令人收走了陳晏的冠甲軍兵符,後腳,陳晏歇馬的城鎮就突然被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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