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上高台,一切霎時更清晰了。

那天舟竟真的是一個巨輪的形狀,在半空中徐徐前進。隻是別的船隻,那是劃破江浪而行,這隻天舟,卻是在噴薄迸濺的火光中慢慢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不知從何處傳蕩開的鼓聲,那一下一下低沉到了極致,渾勁到了極致的擊鼓聲,令這緩行於夜空中的天舟,有一種如從天來的神秘。

忽然,夜風卷起,呼嘯而過的狂風,令天舟底下的火猛地卷起數丈,令那些本就看得如癡如醉的百姓,發出了一連串此起彼伏的驚呼。

這秋日的晚上,風頗為寒涼。陳晏解下鬥篷,將它披在顧憑身上。

就在這一刻,天舟行到了他們身邊。

那燦爛的華光,登時將這一片照得宛如白晝。

高台上,陳晏和顧憑的身影,也一下子變得清晰無比!

不知不覺,越來越多看向天舟的目光,移到了他們身上。

實在是夜風中,他們二人那被風卷得飄飛的衣袂長袖,在天舟華美的流光下,那麽神秘,那麽燦爛;實在是陳晏那被天舟照亮的麵容,俊美得讓人失神;實在是無論多少目光投在他身上,他都連眼也不抬一下,就連天舟從身邊過去,也被他給全然無視了,就那麽垂著長睫,骨節分明的手指給顧憑係著鬥篷的係帶。

這一幕,令很多人的心,茫茫然地癡住了。

他們墊著腳想要看清顧憑,但顧憑站的那個位置,恰恰是沒有被燈火照得通明的地方,所以任由眾人伸長了脖子左看右看,還是隻能隱約看見他的身形。

一個人小聲歎道:“便是隻看身形,也能知道,他定然是極俊極美的。”

這一句低歎,激起了嗡嗡的附和聲。

片刻,天舟過去,高台上又黯淡了下來。

在眾人的失落聲裏,他們的身形又隱沒在了黑暗中。但即使看不見,還是時不時有人向他們的方向望過來。

陳晏係好鬥篷,抬起眼,正對上顧憑的目光。

這目光,和顧憑一貫的眼神都似有不同,陳晏問:“怎麽了?”

他抿了抿唇,聲音低了一點:“不喜歡?”

顧憑輕輕搖了搖頭。

他隻是心有點亂,道:“喜歡,很好看。”

得到這個回答,陳晏一笑,他溫柔地將顧憑的身體壓進懷裏:“你喜歡就好。”

這樣無聲地擁了一會兒,他低低道:“阿憑,今日是你的生辰。”

什麽?

顧憑真把這給忘了,聽陳晏一提,他怔了怔。

陳晏鬆開他,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一點,他輕輕撫住顧憑的後頸,令他微微向上仰起一點角度,令他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