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每當夜幕降臨,四下靜無人聲的時候,一聽到外麵的青石板道上忽然響起一串急促的馬蹄聲,不少人的胸口就是一緊。按說鬧成這樣,令無數人都惶惶不安,整個鳳都都被一種滿城風雨的氣息給籠罩著,應該會引起很多臣子的不滿。但這一次,朝中的絕大部分人,都不約而同地保持了緘默。

晝夜不息,輪番審問,查了數十天後,蕭裂秘密給皇帝呈上了調查的結果。

據說,皇帝看到那份奏報,沉默了。

那一夜,他去了當年幽閉孟後的宮室。這個地方,他已經有許多年不曾踏足過。曾經滿眼的紅花綠草,都已經衰敗得沒有了痕跡,隻有落木蕭蕭,那黃葉堆得厚厚一層,腳踩上去時,都感覺仿佛被踩得往下陷了陷。

什麽時候,這個地方,竟然這麽荒涼了?

皇帝站在那裏,寒風襲過,他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隨行的太監連忙上去,撫著他的脊背給他順氣。

過了一會兒,皇帝啞聲道:“朕沒事。”

太監想勸他保重龍體,但看見皇帝的眼神,忽然的,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了。

皇帝直起身,一動不動。

無人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些什麽。

三日之後,八個最受豫王倚重的僚屬人頭落地,數十人被流放,因此案被廢被貶的臣子更是不計其數。還有數個平日裏與豫王交情甚篤的重臣,都被暗中敲打,令他們從今以後,不得再登上豫王府的大門。

所有這些處理,眾臣都隻能看見結果,但不知緣由。他們隻是注意到,曾經總是人來人往的豫王府,突然冷清了,那往日裏車水馬龍的庭前,一下子變得門可羅雀。

轉眼,便到了中秋。

前些日子,皇帝偶染風寒。他的身體一貫康健,但不知為何,這一次的病卻拖了許久,直到中秋才將將痊愈。

到了晚間,顧憑看看外麵的天色,從識青園的地道下去,轉乘一輛馬車去了秦王府。

陳晏今日要去參加中秋家宴,估計這個時候,也快回來了。

顧憑沒等多久,房門被人推開,陳晏走了進來。

看見顧憑,他一言不發,猛地將人攏進懷裏。

他擁得狠緊,堅硬如鐵的手臂牢牢地將他壓在身上。顧憑仰起頭,銜住他的唇瓣,輕輕吻了吻,問:“殿下,怎麽了?”

他的安撫,讓陳晏身上的冰寒慢慢地退了下去。

半晌,陳晏啞聲道:“今日中秋家宴,陛下當眾宣布,要封卞貴妃為後。”

顧憑沒有說話。

皇帝的這個決定,其實並不是不能理解。這段日子,對豫王一係的人貶斥太多,打擊太重,他下這道命令,也是為了平複這場風波,安撫那些至今還惶惶然著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