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晏淡淡道:“阿憑,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間的感覺,你不喜歡,是不是?”

顧憑抿住了唇。

他確實不喜歡這種感覺。他這個人,從來都要掌控自己的一切,他的性命,他的自由,包括離開的自由,包括放棄的自由——所以在最開始,哪怕陳晏耀眼得足以使他身邊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他也從來不是他的選擇。

真正叫他詫異,叫他意想不到的是,這麽重要的事,他怎麽給忘了,給忽略得這麽徹底?

看著陳晏那雙平靜中帶著荒涼的眼睛,忽然的,顧憑的心重重地一顫。

他伸手抓住陳晏的手臂,試著說道:“我好像……並不是很在意。”

他應該在意的,之前似乎有一次,在剛被陳晏從青君手中救出來的時候,他還提起了那枚解藥,但是,當時他看陳晏似乎並不想多說這事,還以為是自己假死遁逃的事,令這個人心裏多少還有些不能釋懷,所以就也不再說了。後來……後來他就真的再也沒想起過。

這種遺忘,這種忽視,怎麽會發生在他身上?

慢慢拉起陳晏的手,十指扣緊,顧憑低聲道:“陳晏,我心裏有你。”

他心裏有他。比陳晏以為的要深……比他自己以為的還要深得多。

百感倏忽從心頭滾過,他喃喃重複了一遍:“我心裏有你。”

下一瞬,他被陳晏重重帶入懷中。

……

不遠處,趙長起抱著胳膊,靠在一棵榕樹上,時不時伸出腦袋朝那處打量。

在他又一次伸長了脖子的時候,旁邊一個冷麵侍衛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趙長起正看得起勁,被他冷不丁一撞,差點就要露餡,不滿地小聲道:“你做什麽?”

那侍衛嚴肅道:“殿下交代過了,他與顧大人在一起時,旁人不可隨意窺伺。”

趙長起哼了一聲,懶洋洋地靠在樹幹上。仰頭朝天上看了一會兒,他噗嗤一笑。

顧憑和陳晏並肩走在街上。

陳晏道:“這次你回宣平之後,我會把沈留調過去。”

顧憑:“為什麽?”

陳晏朝他瞟了一眼,眉頭皺了皺:“自從冬狩大比後,拓邪視你就如眼中之釘,你不曾注意他看你的眼神?你在宣平勢單力孤,難保他借機不會下手。”頓了頓,陳晏冷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對他說:‘忌我者,不能製我;畏我者,終為我所製’的時候,就料到會有這一出了。”

顧憑微微一笑:“我觀拓邪,所圖甚大。有個人能令他畏忌著,是好事。”

當然,他自是知道,說出這句話,就是把自己變成了那個靶子,去吸引拓邪攻擊的矛頭。

望著他,陳晏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他低低歎了口氣:“據暗部所探,青君似乎出現在了寧關。我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同北狄有了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