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顧,顧憑,”趙長起嘴唇抖了抖,他說不下去了,揪住頭髮逼出一聲低吼。

甘勉的心狠狠一揪:“他怎麽了?”

“……顧憑被刺中要害,那一刀傷得實在太重,即使沈留用內力護住他的心脈,但還是……”

低垂著頭,趙長起一動不動。淚滴滾過臉頰,重重砸了下來。

……

陳晏沉默地坐在殿內。許久,他淡淡道:“都下去吧。”

眾人看著他,想勸,卻無話可說,一個近臣看著陳晏那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終是忍不住走上前,輕輕道:“殿下……”

剛說了這兩個字,陳晏看向他。

那一眼,令他僵立當場。他從來沒有在陳晏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沒有任何的情緒,沒有任何的溫度……甚至,沒有任何的生氣。那種飛灰般的,寸草不生的死寂,讓他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所有的人都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陳晏閉上眼。

黑暗裏,他看見了他。

還是他熟悉的模樣……但是他站在那裏,臉上沒有笑,靜靜地望著他。

“顧憑。”他伸手握住他。空的。

那一瞬間他感到了冷,他從未像這一刻這麽冷過,那一種連骨頭最深處都被凍透了的冰涼。

他平靜地攏起手指,像握住了虛幻的指尖,輕輕道:“黃泉孤冷……”說出這四個字,他突然弓起脊背,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重新直起身。

“過一段日子。”他對他說道,“朝中如今正混亂著,豫王逼宮被誅,父皇山陵崩,有許多事都要料理,還有這些年青君埋下的暗線……等諸事理淨了,阿憑,我去陪你好不好?”

沒有回答。

胸口撕裂般的痛,在這一刻終於無法壓住,陳晏猛地嗆咳起來。

點點血珠濺下,他不在意地抹去了。

再閉上眼……他不見了。

“報——”一道疾呼打破了寂靜。

隻見一個黑袍侍衛跌跌撞撞衝過來。宮人們納罕地望著他。他衣袍上的紋飾,應該屬於新帝身邊最高一級的親衛。但他跑得實在太狼狽了,甚至在上台階時險些滑了一跤。

連滾帶爬地衝進寢殿,他將一封急報呈到陳晏麵前:“這是負責將顧憑的身體送回鳳都的那一隊護衛,剛傳來的急報。”

“殿下,顧大人他,他可能沒有死!”

看著陳晏那雙森黑的一動不動的眸子,親衛狠狠抖了一下。他快速道:“護衛的隊伍發覺,十數日過去了,顧憑的身體卻不見絲毫腐朽。即便是在冬日,這也太不尋常。找來醫師查看,卻也都說不出原因。幸好在裏順城,我們的人遇到了碰巧在此地雲遊的滕神醫。滕神醫診過後,說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