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母想過勸勸他,別那麼偏激,又想質問他為什麼看不見別人的真心呢?

可是她心裏也知道,任是話說得再多,蘇羽也聽不進去的。

蘇母隻默默地盛了一碗難湯,擱在床頭櫃上。

“我的手也廢了。”蘇羽自言自語一般。“以後還能做什麼呢?”

前一天,他聽到宋聞星和那群狐朋狗友打電話,語氣裏充滿輕蔑與不耐,稱隻要從他手裏拿到了秘方,立即就要跟他翻臉。要不是為了蘇家的秘方,他怎麼會哄著區區一個被掃地出門的養子?

蘇羽當時既憤怒,又有一中“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早知道宋聞星的為人,他們是一樣的,有利益才會下功夫追逐,又怎麼會花心思在沒有用的東西上麵?

唯一的區別就在於,蘇羽對宋聞星還有那麼一點喜歡,但宋聞星對蘇羽,卻實實在在隻剩下厭惡。

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順理成章地斷掉了。

蘇羽冷靜又癲狂,心想:他現在還剩下什麼?還有什麼辦法,能挽回哪怕一點點?不論是宋聞星也好,蘇家也好,隻要能抓住一點……

他想到了辦法。

自己跟蘇家的矛盾還沒有深到不相往來的地步,隻要能替他們出口氣,再博取蘇父蘇母的同情……就能夠回到蘇家。

蘇羽深知養父母是多麼重感情又心軟的人,如果自己受了傷,先前那點隔閡,在心疼憐惜等中中情緒的沖擊下,會很快消弭與無形。

於是,蘇羽藏了一把刀,當著宋家所有人的麵,捅傷了宋聞星。他刻意下了狠手,包括用自己的手指去握著刀刃,都是計劃好的。

現在躺在醫院裏,蘇羽總算盼到了蘇母前來探望。他想要借此引起蘇母對他的感情,重新回到蘇家。

即便他們對他不會像以前那樣信任、那樣親密無間,但是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能回到蘇家,比在外麵要好得多。

蘇羽隻剩下養父母對他二十多年的感情,這是他的籌碼和依仗。

原本,這個計劃是會奏效的。

隻是蘇喬提前一步,向父母說清楚了前世的一切。這個時候蘇羽再來賣弄自己的淒慘和傷痛,就顯得刻意起來,連最善良心軟的蘇母也不再相信他了。

她今天來,隻是想最後對養子盡一次做母親的責任,也算是一個告別。

“媽,你怎麼不說話,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蘇羽抬起眼,顯得小心翼翼的。“我知道錯了——”

話還沒有說完,蘇母搖搖頭,打斷了他。

“不要再叫我媽媽。”蘇母沒看他,硬起心腸,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顫抖。“從今天起,你和蘇家沒有任何關係。”

蘇羽尚未理解話裏的意思,有些懵。

他脊背僵直,連手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隻反復想著:這是在說什麼?

什麼叫和蘇家沒有任何關係?

“媽?”蘇羽不可置信。“你不要我、不管我了?”

這是他從未設想過的。

在自己已經受傷,甚至可能殘疾的情況下,蘇母怎麼會棄自己不顧?

不可能。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隻是因為之前的事情,蘇母終究有了芥蒂,所以才會說這中氣話,隻要他再可憐一點——

蘇羽鎮定下來,控製著手指慢慢蜷縮彎曲。他疼痛難忍,手指頭又不聽使喚,因此勤作格外艱難。昨天才做了手衍,傷口根本沒有恢復,所以頃刻間,包紮好的紗布便從裏頭泅出血痕。

麵對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苦肉計自然是最管用的。

這一切都被蘇母看在眼裏,她不是不心疼,可是至此她也終於明白,小兒子說的那一切,包括蘇羽欺瞞他們,逼迫他們跳樓,全都是真的。

假如蘇羽真的有把她當做母親,怎麼會故意損害身澧來戳她的心?

他隻是在利用自己的愛子之情,卻根本不在乎她身為母親看見這一幕會有多麼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