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覺得此處防備可算嚴密?”他的聲音忽而出現在頭頂。
舜音抬頭,發現他已蹲下,正看著自己,瞬間彼此就接近了,眼神一晃,看看周圍,隻當一知半解:“應當算吧。”
穆長洲指一下這座哨台:“以往在封家時,聽封尚書說過……”他頓一下,改口,“聽嶽丈說過,凡軍務之要,首要在察。城北地勢最高,內外皆能察視,因而設了哨台。”
舜音突然聽他提到父親,還稱呼嶽丈,看他一眼,明明已是夫妻,但第一次聽他這般叫還是有些不習慣。
隨即反應過來,為何他已開始與自己公然談論這些,倒像是默認她完全明白一樣?又瞥一眼他臉,看見他眼神盯著自己,果然又是那般篤定。
“軍司,查驗已畢了。”胡孛兒在那頭大嗓門地喊。
穆長洲起身,在上方也檢視了一遍,隨即又轉身蹲下,朝她伸出手。
舜音一怔,站了一瞬,將手遞了過去。
穆長洲看著她,瞥了眼下方哨台壁上的繩索:“我以為音娘知道要遞的是這個。”
舜音自然知道,那是綁縛哨台懸繩木梯的繩子,遞給他,他便能解開木梯從眼前這側下來,不必再走另一側,這是應急用的。
她另一手掀起眼前垂紗,剛反應過來般道:“我隻當穆二哥是要我攙扶,原來不是?那我叫他們來吧。”說完便要收手轉身。
手上一緊,她回頭,穆長洲已經抓著她那隻手,自上輕巧躍下,力氣太大,反倒差點讓她站不穩,所幸他用力一握,撐住了她。
舜音手指一沉,感覺已被他五指握麻,默默抿唇,看他一眼。
他鬆開了她手,手指垂在身側虛握一下,眼神在她臉上看一圈,如那日用弓製著她時一般,嘴邊帶笑,什麼都沒說。
第十八章
胡孛兒很快就從城頭右側虎步生風地趕了過來,絲毫沒看見二人方才那幕,笑著問道:“待查完了此處,軍司可還要親自去查其他城門?”
穆長洲看一眼舜音,往下走:“不必了,後麵的你查。”
舜音看著他自眼前下去,手指收回袖中,跟著往下走,不知為何,越發有那種感覺:他很篤定,所以才什麼都不說。
待到了城下,穆長洲坐上馬背時,忽問了句:“音娘可還要去看先前的道旁奇景?”
舜音都快把那幾個圍著小石塔頂禮膜拜的胡商給忘了,但還是說:“自然要去。”
於是二人原路返回,往大街上而去。
直至回到那處,原來的那幾個胡商已不在了,來了幾個年老的胡商,但仍如之前那幾個一樣,在圍著那三層石壘的小塔認真膜拜。
舜音便下了馬,站在一旁認真觀看,聽著他們口中絮絮叨叨地念著什麼,轉頭問:“穆二哥可聽得明白他們說什麼?”
除了這幾個認真的信徒之外,周圍百姓隻看見他們身後的一行弓衛也避開了,但即便如此,周遭依然嘈雜。
穆長洲牽馬站在她右側,偏頭過來說:“他們在祈求一路財源不斷,不遇隱瞞欺騙。”
最後四個字帶著他低沉的聲音,仿若鑽入了舜音右耳,似是別具深意,她眉頭不自覺輕挑一下:“是麼?”
“嗯。”穆長洲回。
舜音定一下神,鬆開馬韁說:“看著很靈,那不如我也祈求一下。”
穆長洲轉頭,就見她雙手合十,朝向那三層小塔闔目斂神、微微垂首,正對著自己的側臉柔白,低垂長睫如描,卻神色清淡,恍若遺世獨立。
他目光動一下,問:“祈什麼了?”
舜音睜開眼:“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