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被擒時一刀割裂的傷還包著未拆的白布,下巴上已泛出胡須青茬,頭也不抬地道:“你竟然有臉將我關在這裏。”
穆長洲站在他麵前:“至少沒有將你像重犯一般關在塔底,已算客氣了。”
令狐拓臉色陰沉,語氣嘲諷:“你不要以為叫個人過來隨便說幾句過去的事有隱情,就能掩蓋往事了,你的罪狀是真的。”
“總管之位已是我的,真想掩蓋,直接殺了你就行了。”穆長洲說,“如今告訴你有隱情,不過是成全你罷了,要報仇,就得除去所有仇人。”
令狐拓臉上一陣青白,終於抬頭看他。
穆長洲忽而抬起一手。
身後門被徹底推開,兩名兵卒走入,解開了令狐拓手腳上的鐵鏈,又立即退了出去。
令狐拓愣住,動了動手腕,臉上愈見鐵青:“你幹什麼?”
穆長洲冷眼看著他:“我說了,總管之位已是我的,沒必要再關著你。回去領你的兵,才能等到其他仇人。”
令狐拓似是詫異,又似不信:“我憑什麼信你?”
“我根本不需你信我,你出去後隻有領兵權,卻無調兵權,對我毫無威脅。隻要你還記著自己是河西舊部,職責還在河西就夠了。”穆長洲手中提的刀在旁一豎,靠在牆邊,鏗然一聲輕響,他已轉身走了出去。
是那把當時刺傷他的刀,武威郡公贈刀。令狐拓盯著那把刀,形容頹廢,久久無言……
天色尚早,日頭藏在濃雲之間,半遮半掩。
送行的兵馬正在飛快趕回,一大陣齊齊整整地踏著飛揚的塵沙到達了城下。
胡孛兒當先打馬進了城門,興衝衝地下了馬背,剛好看見一行人馬自城東一角趕來,軍司馳馬在最前,張君奉在側,後方還跟著一行弓衛。他連忙迎上去。
穆長洲一下勒馬,開口就問:“送行可順利?”
胡孛兒暗自“嘖”一聲,這問得也太快了,忙回:“軍司放心,都順利,夫人可真會挑路徑,一路走的道不僅隱蔽還快多了。我瞅著她隨那封郎君一道走的,她若一直這麼走,指不定都要到長安了!”
穆長洲點頭,她熟知周圍地形,記得又清楚,早知她趕路不用操心,既然封無疾已接到她,那就放心了。
胡孛兒瞅瞅他,“嘿嘿”幹笑:“我看城中這般,似也沒什麼敵情,軍司這般不舍,還不如之前就隨夫人一道去好了。”
穆長洲瞥他一眼:“你以為我不想?”
胡孛兒本是有心玩笑,反被他的直白給弄得一愣,閉了嘴。
張君奉在旁跟著一愣,暗自咋舌。
還未再說什麼,陡然一陣尖利笛嘯聲響起,就響在東城門外。
穆長洲倏然掀眼,下了馬,大步往城頭上走。
胡孛兒臉色頓時變了,拍一下自己的嘴,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忙不迭跟上去。
張君奉也連忙下馬跟上。
城門四處已是眾人凜然以待。
剛到城頭上,遠遠看見一小隊兵馬正朝此處奔來,個個都是垂辮胡服的西突厥騎兵。
城外四處巡視的兵馬已經快馬奔去攔截,對方卻忽而挑出了一杆綁著白狐毛的使節旌旗,搖動著繼續朝此處奔來。
頓時巡視兵馬奔去的速度放緩,抽出的刀也沒有直接殺去,隻緊隨兩側,一路防備。
直到城下,這一小隊使節隊伍停住,被城內湧出的涼州兵馬團團圍住。
為首的騎兵向上方抱拳,用漢話大喊:“西突厥來使,求見涼州行軍司馬!”
穆長洲站在城上,一路看著他們到了跟前,朝旁偏一下頭。
胡孛兒接到示意,故意大喊回去:“涼州總管在此,有什麼話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