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
她在後稍頓,又緩步跟上。
華蓋終於往城下而來,年輕帝王跨馬而來的身影逐漸清晰,直到停於城門前。
城上守軍也接連跪下,四下寂然無聲。
穆長洲一步一步走至馬前,玄甲隨步輕響,背對城門,垂首下拜:“臣穆長洲拜見。”
舜音跟在他左側,斂衣拜下。
眼前明黃袍擺一閃,一手虛抬了一下。
舜音順著抬手起身,看見帝王已經下馬,就站在穆長洲麵前,清俊溫和的臉上似有些訝然,又似有些恍惚,隔了一瞬,親手將他扶了起來。
“多年不見,終有今日。”帝王說,“你已全然不似當年。”
穆長洲站直,目光幽然沉定,沒有言語。
帝王抬頭看了一眼麵前巍峨高聳的城門,上麵的涼州二字不知浸染了多少風雪,收回目光,又看向他:“今夜入城,眾軍整歇,明日再行正式拜見。”
穆長洲垂首,退開:“請陛下入城。”
舜音跟著讓開。
立時城上城下,愈發無聲,多年以來,這片土地第一次恭迎帝王親臨。
華蓋輕移,帝王坐上馬背,隨著緩踏的馬蹄,進入城門……
戰場被趕來的王師大軍接管,兩邊敵兵先被反擊受創,又遭這新到的援軍壓來,疲憊難抵,一退再退。
西突厥各部早已帶著受傷的可汗慌退,如今更是連夜遁去近百裏。吐蕃大軍先退,仍剩殘餘兵馬負隅頑抗,等到中原天子禦駕親征的消息傳遍各處,四麵涼州兵馬士氣大振,協同王師合圍而來,對麵大相才終於放棄,連夜吹號急離。
舜音睜開眼,麵前是軟褥羅帳,一時間竟沒回過神,坐起身,才想起先前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
昨夜返回府裏已經很晚,穆長洲與她走入府門時,皆是渾身衣汙沾血,府裏一眾隨從侍女都驚訝萬分,似乎誰也沒想到,艱難抵抗了多日的戰事竟反攻大勝了。
等聽到外麵傳來帝王率軍親征的喊聲,更是個個震驚難言。
她披衣起身,看見屏風外走入的身影。
穆長洲周身清理一淨,身著袍衫,正看著她,剛下戰場一夜,聲音還微有嘶啞:“等你睡夠了再起。”
舜音記起今日還有正式拜見,整衣下床:“已經睡夠了。”
穆長洲才走近:“那便準備走吧。”
昌風早早就在府門外候著,手中捧著一隻錦盒。
府門前是剛剛備好的車馬。
許久,穆長洲從府裏走了出來,回身等著。
舜音跟著從門內走出,一身襦裙莊重,挽著披帛,細致綰發,見昌風捧著錦盒,不禁問:“這是做什麼?”
穆長洲忽然抬眼看了看府門前的匾額,垂眸看她:“麵聖之前,我有件事要與你說。”
舜音迎上他目光,點一下頭……
所有趕來的中原大軍都沒有入城,隻在城外駐紮暫停。
趕去支援的秦州兵馬自北麵關城而回,也一並停留城外。
封無疾得知帝王親至,趕進涼州城時,城中已經一片安定,沒了戰鼓聲和奔馬聲,白日的大風吹過,似將先前彌漫的血腥氣也都吹去了。
帝王雖已入城,卻沒有半點興師動眾,甚至隻停留在官署,沒有入住任何別苑行館。
封無疾趕至官署外,下馬走入院內,隻見眾多將領官員都已聚來,幾乎人人麵朝著前方禁軍守衛的大廳,看起來個個神情意外,又隱隱帶有振奮。
他站在一旁,臉上正經,心中暗自欣喜,料想此番聚在這裏,是要論功行賞了,他阿姊是總管夫人,穆二哥是總管,必然是賞得重中之重。
剛想完,外麵幾聲馬嘶,緊跟著有人自外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