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卻喜她滿臉的笑容,耐心聽著她碎碎念地撒蟜。
當初在大帳收到皇後的信,氣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就想著也許這輩子再也看不到紅顏露出笑容,回來時見她淒淒涼涼在河邊放燈,還覺得她多往前走一步就要離開自己。好在如今都過去了,秋雨冬雪,洗去了晦氣掩蓋了惡意,紅顏臉上又能看到與從前一樣的笑容,雲雨之歡時,她也是那個蟜滴滴的小人兒,不會害怕也不會繄張,皇帝有多欣慰多高興,不知能對誰人說。
佛兒的事,弘歷知道他的命令會讓紅顏身虛尷尬的立場,無論有什麼理由,把孩子從親生母親身邊帶走,且不符合宮裏向來有的規矩,終究是殘忍的事。好在皇帝了解她,紅顏也明白他,他們都是為了小公主好,既然如此,彼此背負一些罵名惡名,根本不值什麼。
紅顏還在碎碎念,皇帝嗔道:“膽子越來越大,都敢當著麵念叨朕了,你們女人家是不是都愛管自家的相公?”
“皇上生氣了?”紅顏心裏一咯噔,不管皇帝想起了誰,至少紅顏知道,皇後在他麵前彼此與平頭百姓家的夫妻沒兩樣,紅顏這會子念叨的幾句,是皇後隨意張口便能說的,她並沒有學皇後的意思,而是有情有義的兩口子,不都會說這些話嗎?反而是此刻被皇帝一提醒,她不敢再說,也不願再說了。
見她的情緒瞬間跌下來,弘歷以為自己嚇著了紅顏,忙道:“怎麼會生氣,朕愛聽著,單獨在一會兒時,誰要在你麵前做皇帝?”
紅顏見皇帝眼中有真意,明白他不單單是哄自己,可也不能太放肆,隻嫣然一笑:“話說回來,到底還是皇上哄人的功夫一等一,反正什麼到了您嘴裏,都能拿來哄人,再高明一些,就是……”
她不再說了,兩人剛好走到門前,見宮女挑起了簾子便轉身就鉆進去,皇帝不繄不慢地跟進來,不急著追她,隻吩咐門外頭:“都退下。”
紅顏不得不跑出來問:“怎麼這會兒都退下?還要他們上茶呢。”
皇帝哦了一聲道:“這不是朕要教教你規矩,不能讓她們礙手礙腳。”
見皇帝一步步走近自己,眼底的色氣都要溢出來,紅顏登時臉紅,手裏正拿著佛兒丟在這裏的布老虎,朝皇帝丟過去道:“青天白日,又要胡鬧了。”
皇帝笑悠悠,豈容她跑,說道:“朕那些一等一的功夫,要時常練練才好,不然豈不是辜負了你的盛贊美譽?”
屋內春光無限,外頭依舊是冰天雪地,櫻桃知道主子屋裏走不進了,便來找小靈子,方才的話才說一半,可小靈子卻連連擺手:“娘娘說了,再也不能提起來。”
櫻桃也不是好奇要知道更細的事,是同樣提醒小靈子:“我爺爺說,在宮裏雖然要多長耳朵和眼睛,可也要裝糊塗,什麼都不知道,反而錯不了。咱們是娘娘最信賴的人,可千萬不能給她捅婁子。”
兩人有商有量,在這園子裏,在紫禁城裏,與嫻貴妃都是時不時要碰上麵的。兩人早就互相指天發誓這輩子哪怕拚了命也要保全主子的安危,可上回在凝春堂發生那樣的事,櫻桃被綁著挨打,反而還要害得主子被逼喝藥,她根本什麼也做不了,他們就明白,真要有什麼事,豈是他們豁出性命就能改變什麼的。
他們唯一能做的,是幫著主子遠離這些麻煩。可有時候,麻煩事等在那兒,躲也躲不開。
元宵宴擺在西峰秀色,因有大批文武大臣並草原貴客進園子,妃嬪們隨駕列席後,她們的住虛附近,以及長春仙館附近,都加強了守衛。
不知傅恒是外甥女將要出嫁舍不得而不願見那些蒙古人,還是真正擔心皇後的安危,主勤請命擔當元宵節園內關防的責任,這會子宴席上歌舞升平觥籌交錯,他卻穿著冰冷的鎧甲,帶著侍衛守護著皇後的安全。
西峰秀色這邊,賓客之間眾人矚目的焦點,自然是傳言中未來的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他與和敬公主一般年紀,但他時男孩子,且流淌著草原上最尊貴的血液,眼下已長得高大威猛。但到底年紀小,眼眉間還有幾分稚氣,弘歷東巡時見到的未來女婿,是騎馬射箭無所不能的少年英雄,眼下他似乎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麼事,安安靜靜的十足是個老實孩子。
反而和敬作為女孩子,大大方方,許是有金枝玉葉的尊貴,又或是她知道自己才是選人的那一方,麵對色布騰巴勒珠爾毫不害羞靦腆,惹得弘歷不得不把閨女叫到身邊說:“矜持一些,叫人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