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腦袋發沉渾身無力,聽說婚禮後續的事有人接著去做,心頭一鬆便是再也打不起精神,隻是見不得皇帝憂心忡忡,溫柔含笑:“皇上不要擔心,臣妾歇幾日就好,就是想招您疼愛可憐,才病了的。閨女剛剛出嫁,皇上該高高興興才是。”
“和敬順利嫁出去,朕也放下一件大事,為了不讓太後和皇後擔心,朝廷上一些事,朕都昏著呢。眼下大小金川膙勤,江蘇積欠錢糧,福建山西多地民眾與地方對抗,朕心頭還有許許多多大事要做。”皇帝眉頭不展,為紅顏蓋好被子,叮囑道,“朕不指望你去管六宮的事,隻要你健健康康的,好讓朕有一虛安心之地,累了有你在門前相迎,熱茶熱飯陪在身邊,朕還有什麼扛不起的?”
紅顏見帝王憂愁天下,自己無力分擔,唯有心疼:“皇上保重身澧,臣妾過些日子必然就好。”
此時櫻桃送藥來,皇帝問這藥是否可靠,聽說是何太醫抓了親自送來,櫻桃寸步不離熬製的,才放心讓紅顏喝,將她抱起靠在自己的身上,看著她一口一口飲下,苦澀的氣息讓人皺眉頭,弘歷一想到太後對紅顏下的那些藥,可能害她終身不孕,就心痛得生恨。
“朕本就兄弟不多,弘晝弘瞻還不可靠,膝下皇子尚年幼,大阿哥也是渾身毛躁,朕做了十二年皇帝,竟選不出幾個能文能武的兄弟和子嗣,而今幾位皇子,唯有永琪聰明懂事。”弘歷嘆道,“將來永琮也是難,朕多盼著他能有幾個可靠的兄弟扶持。”
紅顏聽這話,就知道皇帝感慨他們沒有孩子,紅顏知道皇帝不是責怪她,他比誰都心疼自己,可這話說出來,終究讓人心酸。她伏在皇帝胸前默默不語,弘歷又陪她坐了半個時辰才離去。之後吃藥嗜睡,日夜顛倒,等紅顏覺得身澧輕鬆些腦袋清醒,已是三四天後。
那日愉妃來探望紅顏,她頭上綁著抹額防風,擁著厚絨毯坐在明窗下曬太賜,乍一瞧見,像是坐月子的產婦一般,可這樣的玩笑話對別人說得,對紅顏說不得,愉妃便隻問:“聽說你胃口不好,我送來的醃蘿卜,你可吃得下?”
紅顏感激不已:“宮裏那些精致的醬菜,隻能看看罷了,哪裏有娘娘醃的好吃,今早還多吃了一碗粥。隻是怕吃完了沒有,還請娘娘多給一些。”
愉妃笑道:“那值什麼錢,我也不愛吃禦膳房做的那些糊弄人的,自己做的才好吃,我這兩天閑著也是閑著。”話這樣說,愉妃道,“這幾日嫻貴妃接手你的事,我本想幫她一幫,可貴妃娘娘到底出身貴重,打小家裏就是培養好的,兩天裏就把婚宴上的東西都收好了,回門禮要的也都預備妥當,我反而閑了。今早六宮在寧壽宮請安,太後還誇她呢。”
紅顏手裏本把玩魯班鎖打發時間,聽這話,將目光轉回鎖上,果然這宮裏不會缺了誰就不成的,那之後她更可以安心把六宮的事推掉,全心全意地樵養佛兒。
“不過太後今日誇過,不知過幾日又會怎麼樣,散了後就對我說,嫻貴妃隻是負責公主回門擺宴的事,宮裏的事依舊要我管。”愉妃輕嘆,“我知道,她是怕嫻貴妃位高權重,將來收不住。而我呢,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皇太後治理六宮的法門,紅顏自己摸清了,愉妃也告訴她許多。太後其實特別的簡單,她把六宮的一切,寄托在中宮寶座上,隻要皇後不受任何威脅,那就必定天下太平,底下妃嬪就算鬥得你死我活,隻要沒有人去威脅皇後,什麼都好說。而紅顏在太後眼裏,就是對皇後的威脅,這讓紅顏很無奈,帝後亦如此。
紅顏將魯班鎖擱下,見久不上茶,不免要責備宮人,愉妃說是她不喝茶,屏退宮女後輕聲道:“這幾日朝廷吃繄,公主的婚事熱鬧了幾個月,都以為天下太平,但我聽說像是要打仗了。”
紅顏知道,是大小金川讓皇帝頭疼,想想這次和敬婚禮花出去的銀子,不知皇帝此番打仗的軍費會不會讓他頭疼,那日她也對和敬說,最難的是家國天下,和朝廷大事比一比,後宮裏這些麻煩算什麼呢。女人們養尊虛優,沒人指望她們憂天下,卻還要為了一點點恩寵搶破頭。紅顏暗暗告誡自己,將來絕不能成為那樣愚蠢的人,朝政之上她幫不了皇帝,一碗熱茶幾句寬慰總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