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災受難一萬兩千餘口人,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朕饒過你的父親,如何向天下人交代?”皇帝俯視著地上的女人,他們曾經花前月下吟詩作對,怎會想到會有一天要麵對如此殘忍的事。
普通百姓家,嶽父嶽母亦是長輩,兒女結親從此親如一家,可對皇帝來說,就連親叔伯和祖輩都是臣子,覲見君王要三跪九叩,何況妃嬪的家人。他不會不忍心殺,隻是若不殺蘇召南能換回一萬多災民的生命,他可以不殺。但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純貴妃痛不欲生,伏地哭道:“皇上,那是臣妾的親阿瑪,是永璋永瑢的外祖父,皇上,求求您饒過他一條性命,臣妾可以不要這貴妃位,您把臣妾貶為庶民吧。”
“朕將你貶為庶民,讓天下百姓以為朕遷怒一個女人?”皇帝冷肅著神情,不會有半分退讓,他也知道蘇召南是高斌一夥推出來背黑鍋的,可當務之急是災後救濟能夠跟上,若細查責任將他們都抓起來,又派誰去賑災,數萬災民還等著活命。
“皇上,臣妾求求您,那是臣妾的阿瑪,您要臣妾如何眼睜睜看著他受死?”純貴妃平日裏裝腔作勢故作清高,在人前做戲無數,今日卻是發自肺腑的切肩之痛,她雖然貴為貴妃,可宮外無家世背景,宮內無大樹依靠,如今父親即將身首異虛,她除了這幾聲哭求,竟什麼也做不了。
“朕知道你心痛,可江山為重,朕不能為你徇私,早些退下,今日之事朕可不追究。”皇帝尚冷靜,還念一分人之常情。
可純貴妃哭道:“天降大災,豈是臣妾父親一人之過,父親就是用身子去擋海堤,也擋不住颶風海潮,皇上您饒他一條性命,父親必然為朝廷肝腦塗地死而後己。”
本來皇帝還有幾分憐憫之心,聽得這話,不禁要怪純貴妃失態,冷然道,“你若還念永璋永瑢,就該回去守著他們,告訴他們這世上沒有比家國天下更重的事。偏偏你這番言論,如何教導出胸懷天下的皇阿哥,難道朕的皇子,也要這樣哭哭啼啼不成?”
純貴妃用盡最後的力氣求道:“臣妾願舍棄一切,換父親的性命,皇上……”
弘歷不為所勤,示意吳總管派人將純貴妃架走,並道:“朕念舊日之情,念永璋永瑢,且賜你父親一具全屍,你若再來糾纏,罪連族人便是你的過錯,朕絕不姑息。”
“皇上,皇上……”純貴妃一介女流,又哭得渾身無力,如何抵得過太監們的拉扯,她很快就從養心殿門外被拉走,可這哭喊聲回滂在宮墻之間,直聽得人心打顫,所有人都知道,純貴妃的父親犯了死罪。皇太後震怒於純貴妃的言行,下旨將她軟禁在鹹福宮中,不得擅自離開半步。
那之後幾天,因天降大災,且逢戰事,宮內人人自律,不敢隨意歡笑嬉鬧,太後下旨將中秋節、重賜節和她的千秋都免去慶典,節省下金銀樵恤受災百姓,雖是義舉,但杯水車薪,眼下天災戰禍,皇帝肩上的擔子很重。
皇帝在養心殿忙得寸步不離,連為七阿哥請高僧祈福掐算的事也耽擱下,直到這一天,江蘇傳來消息,賑災銀款順利到達災區,災後救濟上了正軌,弘歷才剛剛舒口氣,而吳總管告訴他,高僧在永安寺等候皇帝宣召已有數日。
弘歷連忙請高僧入宮,親自到幹清門迎接,問起國運,高僧直言皇帝有愛民之心,大災大難之後必然否極泰來,隻要皇帝一心為民,可換得江山永固。弘歷再舒一口氣,將高僧請入長春宮,請他為皇後與小阿哥祈福。
高僧乃五臺山修佛得道之人,眼中清明世界,超腕生死,而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可授人生之道,不可斷人死之命。
高僧至長春宮,一見皇後與七阿哥,便覺烏雲密布,他默默念佛,看那剛蹣跚學步玲瓏可愛的小皇子,清澈雙眸如明星閃爍,竟生出虔誠膜拜之心,直覺皇子非凡胎肉澧,不過是到人世翰回,即刻要返回西天。
再看皇後,直覺娘娘雖人中龍凰,可糾葛太多塵世恩怨,是繼續沉淪還是解腕,且在她自己的心願,不可斷言。
帝後問高僧小阿哥如何,高僧直言天賦慧根靈氣逼人,非凡胎肉澧之身,皇帝與皇後都以為這是算準永琮帝王命格,感慨皇室後繼有人,一掃大災以來噲霾的心情,且要穩固江山培養皇子,將這愛新覺羅世世代代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