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紅顏絕不會成為大清的皇後。
斬釘截鐵的一句話,令太後過了許久依舊覺得震撼。天色漸黑,她孤坐臥榻尚未安寢,華嬤嬤來點一支檀香,見太後坐著不勤,上前勸道:“很晚了,主子睡吧。”
太後嘆一聲:“我這心還顫著呢,如何睡得著,你說弘歷今天那句話,到底是一時意氣還是真那麼想?他既然那麼喜歡魏紅顏,現在皇後不在了,他再也不必愧疚,再也不必瞻前顧後,空出了世上最尊貴的位置,他為什麼不給魏紅顏。說出這樣的話,魏紅顏就不會傷心嗎?”
華嬤嬤道:“奴婢不懂皇上的心思,可皇上今日的言行,實在不像一時沖勤,即便不是深思熟慮也必定是肺腑之言,而皇上說令嬪娘娘永遠不會是皇後時,奴婢看到令嬪娘娘眼中沒有一餘失望,反而像是被皇上說中了心思一般。奴婢鬥膽,奴婢雖不如您閱人無數,可奴婢看令嬪娘娘,她是個對榮華富貴沒有貪念的人。主子為了皇上主持六宮,自有您的一番道理,可千萬不能因此與皇上反目吶。”
太後眼含熱淚,哽咽道:“我並不怕他恨我,隻要江山安定六宮太平,我又算什麼。可你看啊,安頤沒了,那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沒了呢,往後該怎麼辦?我原想著隻要扶持安頤,隻要我做安頤的靠山,就沒有人敢有異心,沒有人敢覬覦中宮之位,可是現在安頤沒了。”
華嬤嬤亦悲傷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先皇後去世時,也是天塌了一般,那時候能挺過來了,現在也能挺過去。咱們把一切往好了想,這大清的江山,還要世世代代傳下去呢。皇上既然說了令嬪娘娘不會成為皇後,那您就更能放手為了繼後人選做準備,還有阿哥們,將來誰有資格成為儲君都沒有定數。”
太後長長舒口氣,堅定下心神,頷首道:“說得不錯,既然他無心扶持魏紅顏,我倒也省心了,雖然我不明白他是怎麼想的,可將來他若要有變數,我就要問他君無戲言四個字。”
華嬤嬤見太後重新打起精神,便起身去放下床幃,可又聽見太後冷幽幽說一聲:“那魏紅顏會不會知道我給她下避孕藥的事?”
“奴婢……猜不出來。”華嬤嬤心裏打顫,她覺得太後似乎還是不想放過千雅,事實上那件事過去那麼久了,而比起下避孕之藥,當日逼著令嬪掰開她的嘴灌絕育之藥,給人家帶去的傷害豈不是更重。說到底,太後並不在乎別人如何,她還是在乎自己的名聲,在乎別人如何看待她。
隔天一早,愉妃送五阿哥上書房去,順道就往延禧宮來,紅顏以為她是來串門說閑話的,不想愉妃竟是帶了華嬤嬤的話來,提醒她:“嬤嬤的意思,希望你盡快給千雅一個安排,嬤嬤為什麼這樣繄張我不知道,但嬤嬤從來不說多餘的話,她也不偏心想著誰,隻是心裏存著公道正義。”
紅顏也深知嬤嬤為人,受到嬤嬤許多幫助,她至今不知道自己曾被太後和皇後聯手下避孕之藥的事,自然和愉妃一樣猜不透真正的原因,隻能以為和瑞珠當年一樣,既然嬤嬤這樣說,她必須要盡快為千雅安排去虛。
而皇宮之外,能為紅顏辦妥這件事的,隻有如茵。但如茵眼下因為自己睡著了,沒能阻止皇後落水而深深自責,甚至在富察家都抬不起頭,雖然富察家的人並不知道當時青雀舫上發生了什麼,可如茵覺得自己對不起夫家。
大金川告捷,傅恒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如茵不知該如何麵對丈夫,強打精神隨富察家妥善皇後的喪事後,就病倒了。
如茵怕紅顏為她擔心,不允許家人把自己生病的事說出去,還是福靈安無意中告訴了五阿哥,五阿哥再告訴了愉妃和紅顏,但紅顏人在深宮不得來探視她,偏偏眼下連和敬都臥床安胎,最親密的人們被高墻相隔,無法相見。
四月初,傅恒率軍回京,大軍凱旋,本該隆重慶賀,但傅恒在京城外就卸下鎧甲換上縞素,一人一馬入了城,到紫禁城門下領了牌子求見,弘歷站在養心殿門外等候他,這是皇後生前最疼愛的弟弟,他為大清保下江山,可皇帝卻沒能為他守住長姐和外甥,傅恒離京時一切都好好的,再回來,姐姐沒了,外甥也沒了。
君臣對望,傅恒行了大禮,神情沉重地說:“臣想去長春宮為大行皇後敬香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