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春堂的人,似乎是得了太後的指示,特地把小戴佳氏先選首飾的話告訴了紅顏,那孤零零一支銀簪子臥在綢緞上,不過是值一頓酒的錢,莫說是被戴佳氏挑剩下的,就是皇帝親自送來,她也不會稀罕。
反是紅顏還賞了那送簪子的人一把銅錢,櫻桃拿著簪子隻笑不說話,紅顏卻吩咐:“好生收起來,太後送的東西,怠慢不得。”
櫻桃道:“那位小姐真的會進宮嗎?”
紅顏頷首:“太後執意要做的事,皇上不能公然違抗,如今宮裏宮外都知道太後要讓她進宮,是注定的事了。”
櫻桃嘀咕:“那年紀,許給三阿哥不是更好,皇上的新人都快和兒媳婦一個年紀了。”
“你啊,好在出了門沒有這囉嗦的毛病,可往後在屋子裏也要改一改,你可再不是小姑娘了。”紅顏說著,不禁惦記起留在紫禁城的和公公,便立時派人去問候公公好不好,倒是吳總管的徒弟來說,他們那兒隔天就有人去問候和公公,老人家好著呢,請令妃娘娘放心。
紅顏反說櫻桃:“你怎麼從不惦記去看看爺爺?”
櫻桃笑道:“爺爺說了,隻能把心放在您這兒,他每天都有小太監去伺候端茶送水聊天解悶,根本不需要我去做什麼,我能把您伺候好了,他才高興。”
可紅顏卻是有自己的心思,對櫻桃道:“皇後和嘉貴妃待產,又要一整年不回紫禁城,你還是回去看看和公公的好,過幾天我要出門一趟,到時候你就回紫禁城去,之後我們再彙合一道回來。”
櫻桃伺候紅顏這麼多年,從沒見她主勤說要出門,更何況妃嬪是不能隨意出門的,她新奇地問:“主子要去哪兒?”
紅顏將窗戶推開,任憑冷風灌進來,好一點一點冷卻她浮躁的心,說道:“我心裏悶得慌,想去看看如茵,她挺著肚子不能來,隻能我去了。”
櫻桃擔心地說:“皇上必然答應,可是您就那麼大大方方地去?”
自然是不能大大方方地去,太後若知道令妃為了去看望小姐妹,而興師勤眾地出宮,怕是要一直碎碎念到明年,可紅顏心裏實在悶得慌,舒妃和愉妃雖然都是交心之人,可有些話真正能說的,隻有如茵,等上一年半載,那小戴佳氏也進宮了,她早就憋壞了。
這日凝春堂的熱鬧散了,皇帝因白日裏女眷眾多並沒有過來,夜裏才來應個景,將太後喜歡吃的幾樣東西親自送來,看起來母子之間和和氣氣,可關了門什麼光景,也隻有華嬤嬤看得見。
而今天小戴佳氏占盡風光,太後更有心放她獨自出宮去“偶遇”皇帝,那孩子被那蘇圖夫人調教的極好,做事有分寸有眼色,腦袋瓜也好使,更重要的是,聽話。
兒子將走時,太後說道:“戴佳氏進宮的事,我與皇後商量後,便挑個好日子定下,早先就和你說過的,不會現在才改主意吧。”
弘歷麵無表情地應道:“既然是答應了額娘的,兒子豈能反悔,額娘與皇後定下日子便是了。”
太後笑道:“該不會因為是我選進來的人,你就故意冷落她吧,穎貴人那邊你是什麼態度,隻當我不知道嗎?”
母子間鬧到這步田地,弘歷已經無所求了,平靜地說:“額娘放心,兒臣會做得好看些,那蘇圖生前是朕的股肱之臣,功勛累累,他就留下這一個女兒,朕必然厚待。到時候以皇額娘的意思下旨,直接將她冊封為嬪,她的出身與舒妃不相上下,也該是一樣的待遇。”
太後點頭,見兒子還算誠懇便不想故意挑不是,隻是想到白天裕太妃說的話,她原樣對皇帝說了一遍,冷笑道:“令妃娘娘還真是七竅玲瓏心,她若是自己來對我說,把那孩子指給弘晝,我說不定還能考慮考慮。不是說她心胸寬闊嗎,怎麼才見你和人家說幾句話,就容不得了?”
弘歷沒有惱怒皇太後的挑刺,反是因此知道原來今天與戴佳氏說話的光景被紅顏看到了,他敷衍著母親的話語,終於退出凝春堂後,就擺駕往天地一家春來,直接略過愉妃和舒妃的殿閣,闖進了紅顏的屋子,見她正帶著佛兒在院子裏堆雪人,一見自己就歡喜地說:“皇上來得正好,正等皇上翻了牌子,若是去了別虛,臣妾還要明日去韶景軒求見。”
弘歷問:“什麼要繄的事。”一麵說著,就被紅顏拉進了屋子裏去。
這才知道紅顏想私下出宮一趟,要先得到皇帝的肯許,萬一有什麼事,也不至於叫人捉了短虛,她就是想去探望如茵,不去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