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誰也顧不得那被太後拋下的母女倆,愉妃小心翼翼將紅顏送回延禧宮,何太醫如今在太醫院已是舉足輕重的地位,手下帶了一班學生,此刻不僅帶了徒弟,更帶了幾位老太醫一同來給令妃娘娘診脈。
算著日子,是十月裏的事,紅顏心裏很明白,就是五臺山回來的路上,皇帝和她都沒忍住。
舒妃幾人聞風而至,圍著紅顏有說有笑,舒妃的嘴巴一向厲害,紅顏經不起她開玩笑,把臉漲得通紅說:“就、就想想我從前的苦,你們別來笑話我。”
而姐妹們哪裏就要笑話她,是為她高興,更為這樣神奇的福氣感到不可思議。舒妃挽著她的手說:“你隻管生,孩子帶不過來還有我呢,前日裏還同如茵講,福康安到底是外臣,皇上說要養在宮裏,照我看意思意思就行了,哪能真的養大了?養大了他們母子也得生分,想著過了年就讓她抱回去,這下好了,我和你一道歇歇,回頭你送一個給我養唄。”
愉妃這才想起承幹宮裏的母女,嘆道:“太後看到你可能是懷孕了,那眼底的神情,讓人看著好可憐。回頭我再與你們細說,總不能真的撂下忻嬪母女不管吧,她這一次吃了大苦頭,身澧不好這下心情也不好,可別有什麼三長兩短。”一麵拉著舒妃一起走,說皇帝就要來了,還有她們什麼事兒。
舒妃跟著愉妃離開,倒是沒遇上皇帝的轎子,反是拐過延禧宮,看到承幹宮的光景,兩人都嘆氣。這富麗堂皇的宮殿到底是淒涼的,回想這幾年的風光,果然很不真實,忻嬪是她們進宮十幾二十年來,從未見過的存在,起起落落,如今竟不明白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進宮了。
遠虛有人來,兩人趕繄帶著宮人閃開,果然是皇帝一乘轎子往延禧宮來,弘歷滿身喜氣闖進門裏,紅顏正和十四阿哥的乳母說話,回身見到皇帝,四目相對濃情蜜意,乳母悄摸摸地抱著十四阿哥就退下了。
歷朝歷代,宮裏頭連年生子的,如繼後這般的不僅有且不少,可其間少說有一兩年的間隔,而一兩年的間隔在常人眼裏已是很受老天爺恩惠的,人們說三年抱倆是最美好的祝福,紅顏這樣一年生一個,連分娩的日子都幾乎沒差別,實在罕見。
弘歷把心愛的人上上下下地仔細看,而後又在屋子裏踱來踱去,他不知道該表達歡喜之情,還是心疼紅顏辛苦,被紅顏忽地抓住了胳膊,才消停下來,隻見美人兒笑語盈盈,柔柔地問一聲:“皇上,不高興嗎?”
弘歷心疼地問:“她們是不是笑你了?”
紅顏撅著嘴點點頭:“換做旁人,臣妾也要笑的,雖是天大的好事,可真怪不好意思的。”
皇帝很認真,坐下扶著紅顏的雙臂問:“有什麼不好意思,咱們名正言順,又不偷偷摸摸的。”
紅顏笑道:“才出月子就忍不住,算算日子旁人都知道是幾時的事,咱們那點閨房之樂,就都在別人眼睛裏了。”
她說著,就往皇帝胸前一靠,弘歷摟著她,愛不釋手地樵摸著背脊,忍不住又低頭追到她的麵頰香了幾口,愛得喜歡得不知如何用言語表達,兩人含情脈脈地看著彼此,紅顏道:“皇上,臣妾真的好高興,老天爺是在考驗皇上和臣妾的情意嗎,倘若皇上一早就把臣妾忘了放下了,如今另有了別人,臣妾就盼不到這些孩子了是不是?”
弘歷微微皺眉,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一敲:“怎麼聽你這麼說,朕特別不是個東西?”
紅顏愣住,看皇帝不高興的模樣,才忽然明白自己在說什麼,結果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弘歷卻嚴肅地說:“笑?再笑朕可要生氣了,你不是頭幾個月要收斂些不能大聲笑?”
紅顏忙捂住了嘴,弘歷又心疼又不可思議地嘀咕著:“要吃苦了,你又要辛苦了。”
彼此高興一陣冷靜下來,見皇帝不打算要離開,紅顏想起後麵承幹宮裏才分娩的忻嬪,私心裏她是不願皇帝去任何女人身邊的,可他們畢竟是帝王是妃嬪,忻嬪與她也算是一家子的人。便趁皇帝高興,說:“皇上去看看忻嬪吧,本該您先去看望小公主,再來看臣妾才是。”
弘歷沒有推辭,起身便走,雖說不過是拐一道彎過一堵墻,但這承幹宮弘歷真不願踏足,可忻嬪到底是在為自己生孩子,他不能太冷血無情,而此刻過來,蘭貴人迎在門前說:“皇上,忻嬪娘娘她昏睡過去了,您這會兒隔著門也說不上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