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珠能感受到父親對他的矛盾,一邊想他成才,不能把他養歪養成廢物,一邊又疼愛愛護他,不想他吃苦受累。

還對他有些虧欠——黎安河年紀大了,陪伴他的時間不多。

那時候小小一床幃內,一大一小,慢慢的說著彼此的事。

也是那時候,黎南珠才驚覺,他對現代的父母麵容有些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黎安河,是黎南漳,是他大嫂鄒氏,還有隻聽大嫂說起來的娘。

也不能說不想現代父母,隻是他死了,之前也想,後來那一天晚上,好像徹底認清了現實,他回不去做不了現代的自己,隻是大歷昭州黎南珠了。

“爹爹愛讀書,阿爹撫琴騎射都好。”

小歷延年窩在暖暖的被窩裏,也低低說著。

“我想阿爹和爹爹了。”

黎南珠摸了摸小孩的頭髮。

月色灑了一地,院裏靜悄悄的,偶聞幾聲鳥叫聲,黎南珠在院子走了一圈,望著歷延年的窗戶,這次沒像昭州過年時那般,直接闖了進去。

他坐在走廊欄杆上,不知多久,肩頭有些涼意,一抬眼,遠處歷延年披著衣服看樣子神色有些焦急看他。

能讓君子有度禮儀規範的皇孫,兩度衣衫不整急匆匆出來。

黎南珠一下就笑了,心裏也定了幾分,也沒起來,就坐在原地說:“晚上吃撐了睡不著,我出來溜達圈。”謊話隨口就來。

歷延年聽了真信了,陪阿叔一道過去坐好。

“夜色涼,阿叔穿厚點。”

“我火氣大,倒是你,小時候手腳冰涼,現在好多了沒?”

“勞阿叔記掛,現在好了些。”

黎南珠張口就玩笑說:“我不信,我摸摸。”

起料歷延年真乖乖的遞了手過去,黎南珠一笑,摸了上去,確實有些熱意,不過沒他暖和,說:“隔了四年第一次見你,你當時還害羞,現在熟了不羞了?”

歷延年沒說話,隻是心下想,南珠阿叔在京日子不多了,這樣在別莊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少,就如同當年他去昭州那段時日。

“馬上就十六歲了,阿叔給你辦個生辰宴吧。”

歷延年嗯了聲,“謝謝阿叔,有勞阿叔了。”

“你同我客氣什麽。”黎南珠抬手本來想摸摸小孩的頭,突然發現年年長大了,成了小夥子了,好像不適合再像小時候那樣,由著他搓了。

歷延年頭輕輕碰觸了下南珠阿叔舉起的手掌心。

黎南珠:……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是一樣的。

“睡吧睡吧。”

第二天一切如常,吃喝玩樂打馬球,又過了三日,信四還沒回來,倒是他大侄子黎暮澤騎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