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 上
自梁宰平去世後,三年來,這是梁悅第一次參加外科年夜飯,以往他甚至沒有露過麵。
全院九百名員工,外科佔到三百多名,因此每年的年夜飯都在豪門最大的宴客廳舉行,慣例六點開席,八九點結束,而後興致高的殺往寶麗金繼續盡興玩樂。
今年的氣氛格外的好,因為當家的院長大人一掃往年的噲翳,不但親自出席,還做了新年致辭,大致是說,過去的一年成績裴然,值此新年來臨之際,祝在各崗位辛苦工作的同仁們身澧健康新年新氣象之類雲雲。
這是年輕的院長第一次以這樣樂觀豁達的麵貌出現在公共場合,他始終麵帶微笑,舉手投足間隱隱透著一股領導人的沉穩自信,這樣的梁悅是所有人不熟悉的,但也是欣喜於見到的。梁宰平的兒子,自當有這份氣度。
孫副宣佈開席,立時大廳裏一片鬧騰,梁悅扭頭小聲問隔壁桌的蔣良:"我表現如何?"
蔣良側身同樣偷偷回答說:"你父親會為你驕傲的。"
梁悅笑瞇了眼睛,回頭斟滿了一杯啤酒敬向桌上的幾位院辦負責人:"來,我先敬各位一杯,大家辛苦了。"
一桌人全部恭敬站了起來,杯子一沾邊就是一句,謝謝院長。
梁悅笑彎了眼睛:"謝我做什麼,倒是我要謝謝你們,我年輕又沒管理經驗,多虧了你們了。尤其是我們孫王兩位院長,孫院長這一年可沒少吃硝酸甘油,辛苦了,今天一定吃好喝好啊!"
孫副杯子裏的酒灑了些,王副穩穩抓住了他的手,一同與梁悅碰杯:"院長客氣了,應當做的,應當做的!"
真是懂事了啊,孫副百感交集,喝了酒,望著坐另一桌的蔣良,突然有些心酸,差點要紅眼圈,幸好被王副拉著一道陪梁悅敬酒去了,才沒有失態。
梁悅這一頓飯基本可以說粒米未進,他必須把全場一桌不落的敬下來,未必要喝,卻一定要敬,因為梁宰平就是這樣做的,與每一個員工碰杯微笑,讓他們知道他記得。
最要命的是豪門的現任老總也帶人過來湊熱鬧,梁悅身為豪門最年輕的股東,應酬自然是逃不掉的。幸虧一邊拿酒的宋文淵機靈,紅酒與可樂摻得比例稀薄,梁悅喝完了,回到自己位置上,雖有幾分醉意倒也還能撐的住。
蔣良有些擔憂的不住側身看他,梁悅回頭,眼神相撞,那火辣辣的眼神讓兩個人都震了一下。
梁悅心跳的厲害,勉強轉移心思去應付各科室主任敬過來的酒。一直到刑墨雷跟佟西言過來了,才又起勁調侃上了,佟西言做了三年主任了依然是薄皮子,葷話說不上幾句話就要臉紅噎住,刑墨雷把他護在身後說你們差不多得了啊,有多少酒我替他喝了。
梁悅托著腮幫子笑說,喲,那算是怎麼回事兒啊。
刑墨雷說,我們是一家人啊。
梁悅問他身後的佟西言說,哎佟主任,我怎麼不知道你們是一家人啊,我可沒喝過兩位的喜酒啊,不算不算。
佟西言的酒靦腆的敬了過來說,院長,請。
梁悅看他一杯紅的下肚,便笑咪咪的不再為難了。
臨近八點半,宴席接近尾聲,蔣良本來埋頭吃他的飯,一杯酒突然遞到了他麵前。
他抬頭看,是刑墨雷,定定看著他,左手遞給他一杯,右手自己拿了一杯。
刑墨雷微微笑了笑:"難得還能敬你一杯,請賞臉。"
蔣良接了過來,沒有起身,輕輕碰了碰杯子說:"謝謝。"
刑墨雷意有所指:"謝?你折煞我了。"
正要再說些什麼,電話突然響,接起來聽,表情慢慢轉嚴肅。
蔣良看他,眼神詢問。
刑墨雷放了酒說:"大出血病人,五點半送進來的,一直找不到出血點!"
蔣良說:"你忙。"
刑墨雷問:"不一起?"
蔣良說:"我?我又不懂。"
刑墨雷說:"病人是市委書記他的老娘。新上任的市委書記。"
蔣良下意識環視了一圈,梁悅正跟一桌子的同齡的小晚輩們放肆談笑,沒注意這邊。
他拿了椅背上的外套沒有多看刑墨雷一眼就直接走到前麵去了。
兩個人從樓梯下去,直接去停車場拿車走人。到醫院以後,刑墨雷從前門進,蔣良從另一側醫療垃圾通道進,在層流室外麵重新彙合,口罩帽子手衍衣都穿戴完畢。
臺上是兩個科室的值班副主任,見了刑墨雷,連忙報告經過,卻都好奇的看著另一個熟練穿無菌衣的人,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