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送到門口,臨上車了,又握著佟西言的手搖晃,故意說:「師父脾氣差,師娘您受累了,改天徒兒我再登門拜訪。」

佟西言還不能當人麵黑臉,不好發作,等上了車就倆人了,實在氣不過了,抓起手檔後麵的一盒紙巾就砸了過去:「到底怎麼回事?!」

刑墨雷雖有防備,卻仍因為躲避麵紙盒歪了一記方向盤,車頭晃了一下,嚇得後麵準備超車的一位立馬來了個急剎。

「幹嘛呢?!想殉情啊?!」他穩了方向盤,故意端起師父架子問得嚴厲。

佟西言差點腕口而出我殉你個鬼,可還是忍住了,問:「他是誰?」

刑墨雷說:「不是跟你說了,一個老朋友!」

「怎麼認識的?」

「時間太久,我不記得了。」刑墨雷在心裏罵胡煒,電話裏再三叮囑不要說漏了不要說漏了,這王八蛋幹脆的全盤說了一點不落下!恩將仇報,真有他的!

佟西言冷笑:「忘性夠大啊你?怎麼認識他的你不記得了,怎麼認識他『師娘』的你還記得嗎?!」

刑墨雷頭有點大,努力賠笑:「行了,他就是愛胡說八道,你吃這份幹醋啊?」

佟西言咬牙沉默了片刻,說:「我沒那道行吃您的醋,您抬舉了!」

擱平時您啊您的,刑墨雷也聽慣了,要是親熱的時候再來一兩聲那更是錦上添花。可就是聽不得他吵架的時候還這麼稱呼他,紮耳朵別扭,刑墨雷不能平靜開車了,靠邊兒停了,迅速掏手機打電話。

梁家大宅的主臥裏,父子倆正準備午睡,梁悅趴在父親腰腹上已然昏沉。午後的賜光從厚重的窗簾縫隙裏照進來,依稀可以看到漂浮在金黃中的細微塵埃。

梁宰平靠著床頭打瞌睡,眼鏡擱在燈櫃上,手裏的詩集滑落在一邊床側。

這一幕寧靜美好。

可惜這時候突然有電話進來了,即使是手機調成了震勤,也足以把敏感的梁悅鬧醒。

梁宰平連忙去按電話,一邊輕拍他的背讓他接著睡。

刑墨雷在電話裏氣沖沖說:「我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告訴他胡煒是什麼人!」

還沒等反應,電話似乎被交到了另一人手裏,隻聽到那頭情緒不穩的呼吸聲。

梁宰平叫了一聲:「小佟啊?」

佟西言驚訝:「老院長?」

梁宰平低沉的問:「嗯,怎麼了?」

佟西言瞪了一眼點煙的刑墨雷,說:「……沒什麼事,打擾您了。」

刑墨雷極不耐煩說:「什麼沒事?你不是想知道胡煒是我什麼人?你問他,他最知道!」

並不陌生的名字,梁宰平懶散散去拿水杯,喝了一口水才問:「你不知道胡煒?」

佟西言嗯了一聲。

哦,原來是鬧小別扭了。梁宰平笑說:「你師父這保密工作做的,胡煒做副院長都兩年了,你們哪能不碰麵啊,早該跟你說了嘛……」

梁悅要睡了,偏偏家長一直講電話,煩得他張嘴就咬。梁宰平悶哼了一聲。

佟西言聽得清楚,忙問:「您……沒事吧?」

梁宰平沒理他,他去拿梁悅抱著他腹部的手,輕聲哄他:「自己睡,爸爸聽個電話。」

佟西言一聽就知道電話打得不是時候,吵著人了,午睡從前是梁悅的習慣,現在是他們倆共同的習慣,他準備要掛,梁宰平卻已經走到外麵起居室來了,也終於不再是刻意昏低的聲音:「胡煒啊,原來剛來恩慈的時候是跟你師父那一組的,跟了兩三年,後來因為一些小事調去一院了。他跟刑主任投緣,張口閉口的叫師父,他是不是見著你叫你師弟了?別多想,你師父從來沒有收過他。」

佟西言有些臉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內疚。這麼多年這位老領導是越來越和藹了,像這樣讓他放棄午睡來勸架,從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他怒瞪了一眼刑墨雷,對電話裏的人道歉說:「打擾您休息了。」

梁宰平掛了電話,想想好笑,都什麼歲數了還吃醋吵架,這師徒倆還真是有情調。

刑墨雷看他收了線,一把奪過手機說:「我說的怕你不信,他說的你該相信了吧?」

佟西言默默看他發勤車子打方向盤繼續上路,突然問:「他為什麼調去一院的?當年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