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明年秋,匈奴兩萬騎入漢,欲掠遼東,為太守派人阻之。
——《史記·匈奴列傳第五十》
韓墨走了,遼東城的日子依舊平靜。
陳嬌看完韓墨寫來的平安信,雙手扶著下巴,靠在窗台上看著院子裏麵的李希和紀稹,從半個月前開始李希就開始親自教導紀稹的武術。
“皎兒,你今天不去實驗區嗎?。”李希完成了和紀稹的今日功課,帶著這個小弟弟來到陳嬌身邊,問道。
“等稹兒去了學校,我就去。”陳嬌一臉嬌憨地笑了笑。
“姐姐,你的頭發亂了。”紀稹說道,他馬上對著走廊的另一頭喊道,“阿奴,你快來!”陳嬌始終也沒學會漢代女子的發髻應該怎麼梳理。最早是長門宮的宮婢,然後是張萃,現在給她梳頭是她的貼身侍婢阿奴的一項重要任務。
“不用了,我自己梳一梳就好了。”陳嬌皺著眉頭說道,她實在是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顯得這麼低能。
“別!”這次抓住她的手的人,是李希,李希忍著笑地說道,“這麼好的頭發,給你再打幾次結,說不定就毀了。你還是等阿奴過來吧。”
“姐夫!”陳嬌知道李希是在說她最早到他們家時候,把頭發弄結了的糗事。
“哈哈!”
秋日的陽光下,遼東城裏麵是一片安樂。
“不知道,韓公子這次寄來的信中說了什麼?”李希進到屋內,給自己倒了杯茶解渴,問道。
“他說已經到長安了,金殿對答,尚算如意。”陳嬌毫無保留地說道,想起韓墨在心中說與皇帝一番長談,十分相契,或可有一番作為,不由得對漢武帝又多了一份好奇。
“是嗎?”李希對此倒不意外,韓墨此人確實是個人才,此去朝廷,也算得上是一個助力。隻是,李希不覺想到韓墨無意間留下的那首《野有蔓草》,眼神一暗,心道,韓墨本也是個妹婿的好人選,隻是,眼前這個妹妹身份非凡,韓墨若身在江湖之中倒還好,入朝為官後,恐怕難有善果。
“不過,”陳嬌看著李希猶豫地說道,“韓先生在朝中毫無根基,姐夫為何不向公孫先生打個招呼,好有個照顧?”
“皎兒,”李希放下手中的茶杯,轉頭說道,“公孫先生是一個謹遵臣道的儒者,如果他知道在遼東城立城的人是我們,那麼恐怕會毫不猶豫地向皇帝坦白一切。到時候,張騫,韓墨,你,我以及城中諸人,恐怕皆有殺身之禍。”
“公孫先生還不至於……”陳嬌被李希的分析驚了一驚。
“先生不是會以私情亂正法的人。隻要他認為我們所為,有害社稷,便會毫不猶豫地對我們動手的。”李希淡淡地說道,“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別讓他知道就好。”
“我知道了。”陳嬌點了點頭,心情有些低落,一年多前和公孫弘在新豐的相會給了她深刻印象,卻沒想到自己和公孫弘之間卻如李希所說,有很多不能說的事情。
兩人正說話間,高利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公子!剛剛有人送了一封信來。不過,他一定要麵呈給少爺你。”高利接著從手中拿出一個碧綠的手鐲,說道,“那人說,這是信物。”
李希看到碧綠手鐲,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問道:“那人現在何處?”
“就在大廳之中。”高利答道。
李希來到大廳,發現是一名黑衣男子,正雙手負背,在廳中等候。
“天眼!”李希對那人說道。
“屬下參見主上!”那名男子轉身向李希叩拜道,他是一個長得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基本上一旦到了人堆裏麵,就不會被人認出來的那種。
“天眼,出什麼事情了?”李希右手一揮示意那人起身,緊接著問道。
“回主上,屬下有緊急軍情稟報。”天眼說道。
“緊急軍情?!”這話讓李希心中略有些不安。
“是的,據屬下得到的消息。匈奴左穀蠡王將率兩萬騎來襲遼東城,兩日後即可到達。”
“什麼!”此言一出,隨後而來的陳嬌與高利兩人都大吃一驚。兩萬匈奴騎兵是什麼概念,去年的數千匈奴騎兵入掠上穀已經讓大漢朝廷疲於奔命,兩萬匈奴騎兵恐怕足以將整個遼東城踏成碎片。
“為何會是遼東城?”陳嬌有些激動地問道,自去年以來,匈奴和大漢在邊關時有激戰,往來的商隊和陸續來到的流民讓她對於這個世界的戰爭多多少少有了一點認識。
“回小姐,自元光二年以來匈奴與我大漢商貿斷絕,雖然一直以來騷擾邊關,但是所得不多。如今,我遼東城富庶之名隨著商隊在草原中遠播,匈奴人起了掠奪的念頭並不是什麼意外。”天眼向陳嬌稟報道。
“這……”李希在廳中來來回回的走動著,“隻有兩日,即使現在立刻派人到右北平求救也來不及了。而且韓安國將軍並非有膽量出關阻敵的人。”
“高利,你現在立刻去請主父大人過來。”李希對著高利說道。
“是!”
在李希極度煩惱地想著該如何處理此事的時候,陳嬌的腦子也在高速運轉著。遼東城雖然用磚石造的十分堅固,但是城中缺少士兵,而且普通百姓恐怕難為守城的主力。雖然在主父偃來到之後,一直試圖將這座城池打造成邊關要塞,但是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即使是主父偃也沒能收到多大的成效。以現在的漢兵的單兵素質來說,城裏現有這數千士兵是絕對不可能對付那即將來到的兩萬騎兵的。
“李賢弟,找老夫來,不知道所為何事?”主父偃爽朗的笑聲從門外傳來,在遼東城的這段日子,他可是過得十分舒心的。李希深知他的品性,便讓陳嬌在成立的玻璃作坊裏麵給他留了股份,從這個公司裏得到的暴利讓主父偃樂得合不攏嘴。同時,在這個城市裏的日子也是舒服到了極點,主父偃心中明白,可能連皇帝此刻也沒有享受到的一些東西,他都提前用上了。
“主父兄,”李希看著主父偃苦笑道,“恐怕我們的好日子是到頭了。”
“出什麼事情了?”主父偃看著李希的神色,也覺得事情可能有點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