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陛下。”
衛青感傷地望著主席上的那對男女,仿佛回到了建元年間,姐姐剛入宮,而他自己剛剛成為建章監的時候。那時候,在宮中內外,每一次的宴會中,帝後總是這樣相攜出席,恩愛的模樣會讓所有人相信,在劉徹心中,其他女子都不過是過客,隻有陳皇後才是唯一。當陳皇後為了衛子夫遷居甘泉,當劉徹親自頒下廢後詔書時,他曾經一度以為,他的姐姐會是那唯一之外的例外。結果,輾轉了十年之後,不過再度證明他的姐姐即使登上了天下女子的最高位,皇後之位,也依然是個過客。這是多麼諷刺啊!衛青低下眼瞼,不願意再去看陳嬌身上,那刺目的皇後冠服。
而與他相反的是,李希和紀稹此刻的心情,當他們看到他們最珍愛的女子終於可以重新以皇後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時,那份激動的確是無以複言的。最了解阿嬌的才華的他們,看著這麼些年來,阿嬌默默地待在宮中,即使生下了劉葭和月關之後,仍然不能有一個正式的身份。朝中之人敬皇帝此時的寵愛,稱之為昭陽殿中人,尚算尊敬。但是那些民間百姓卻沒有這種自覺,他們每每行於市井之間時,總是能聽到那一聲聲的廢後稱呼。廢之一字,對於這個玲瓏剔透的女子來說,是多麼大的侮辱啊。而今,皇帝讓陳嬌以身著皇後冠服出席,是否意味著,他的心中也有了重立陳嬌為後的打算。
那些與****二家都不相關的人們,在麵對著陳嬌的這身裝扮時,心情卻又是不同的。李蔡此時已經隱約知道自己的從兄李廣一家與遼東一脈瓜葛不清,所以對於陳嬌倒沒有太大的敵意,隻是還是會有些憂心。他曾經數次跟隨衛青出塞,對於這個老上司可以說是有一定的了解,這個看似溫和的男人,下起狠手來卻是……第一次在戰場上看到衛青的手段後,他才能夠明白為什麼這麼和善的男人會在那位以狠絕稱著的皇帝陛下跟前如此得寵。李廣和李敢自從隱約知道建設遼東城的那位陳姑娘和眼前的陳皇後實為同一人時,對她便有了無盡的敬仰,此時見到她如此裝扮,倒也能夠接受。而張湯,他銳利的目光隻在劉徹的身上臉上停留,想要從中看出些端倪來,了解這位皇帝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卻是一絲情緒也無。他知道越是這樣,就表示這一次的出席舉動約是不能令人輕視,他轉向陳嬌,心道,自夏商周以降,似乎從來沒有廢後複立的前例在,因為天子一諾,絕無戲言,難道這一位會成為例外嗎?
場中唯一不受影響的人,或許隻有霍去病和韓墨兩人。韓墨在離開昭陽殿時就已經看到宮女們捧著那一身的衣物入內,此際心中自然還是波瀾不經。而霍去病,臉上卻是滿不在於,他笑著說道:“陛下,可教我們好等了。”
此言一出,頓時打破了大殿之內的詭異氣氛,而劉徹亦不覺多看了霍去病一眼,眼中有著難得的讚賞。
“嗬嗬,月關這孩子一直粘著朕不放,所以來遲了。讓你們久等了。”劉徹笑著說道。
“原來是四皇子。”霍去病了然地點了點頭。這位去年出生的小皇子如今是皇帝的最愛,劉徹對他疼愛到了出生都一年了,卻還是隻給起了個乳名,說是正名還需要好好考慮。
“不說這個了。”劉徹笑著舉杯,說道,“今日這宴席是為了我大漢將士們大破匈奴渾邪部和休屠部而設的,今日安成侯押送渾邪王歸來,正好也可為他洗塵。朕這第一杯,敬在此戰中功勳卓著的冠軍侯、冠世侯、安成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