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朱彥心細,漸漸就覺出不對勁來。
從坐下到現在,庭泉喝起酒來不皺一下眉頭,頰紅如霞,可一筷子下酒菜都沒動過。
莫非是因為妻孝的緣故,不願吃大葷之物?
朱彥借口去淨房,吩咐守在門外的夥計端來幾樣素食。
他先夾起一個丸子,吃下後笑道:“春風樓的這道香煎素丸子味道很不錯,
你們都嚐嚐。”池燦很給麵子夾了一筷子,吃完評價道:“尚可。”
楊厚承吃下一個丸子,搖搖頭道:“我還是覺得這道糟香鵪鶉下酒夠味!”
邵明淵隻聽不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朱彥這下便確定了:好友果然有心事!
若是以前,憑著幾人的交情,自是可以暢所欲言,可如今邵明淵身份不同,或許有些事是他們不便知道的,這話就問不出口了。
朱彥幹脆佯作不知,夾了一個素丸子放入邵明淵碟中:“庭泉你也嚐嚐,楊二是沒眼光。”
楊厚承一聽不高興了,撇嘴道:“誰沒眼光啊?”
他伸手夾了一筷子糟香鵪鶉放入邵明淵碟中,不甘示弱道:“庭泉你嚐嚐,看哪道菜更適合下酒!”
朱彥:“……”這是豬隊友吧?
池燦雖不如朱彥心細,可這個時候已經看出不對勁來。
他不像朱彥尋思那麽多,把筷子一放,挑眉直接問道:“庭泉,你心情不好?”
邵明淵一怔, 在三位好友的注視下,沒再隱瞞,輕笑道:“是,所以找你們喝酒啊。”
還好在這京城,他還能找到可以一起喝酒的人。
“怎麽了?”
剛剛查到的一些隱秘即便是對好友也無法言說,邵明淵摩挲著酒杯,笑笑:“忽然覺得我與京城格格不入,我可能更適合留在北邊。”
但是他知道,短時間內他是不可能離開京城了。
池燦聽了莫名不爽,哼一聲道:“什麽格格不入,有我們在,就不會格格不入!”
他就說嘛,這小子除了位高權重,也沒什麽優點了,以後還不是要跟著他混。
“就是!”楊厚承跟著安慰,“北邊再好,有春風樓嗎?”
“沒有。”
“有糟香鵪鶉嗎?”
“沒有。”
聽著好友的你一言我一語,邵明淵忽覺那沉甸甸壓在心頭的痛楚輕緩了許多。
“有我們嗎?”
“沒有。”
“有這麽暖的天嗎?”楊厚承借著酒意越說越起勁,指指窗外。
窗外陽光明媚,灑滿街頭。
“沒有。”
“有穿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小娘子嗎——”
朱彥抬腳,在桌底下踹了楊厚承一腳。
這蠢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窗外街頭一輛青帷馬車緩緩停下來,車門簾挑起,跳下一個穿著蔥綠色衫子的小丫鬟。
小丫鬟歡歡喜喜往春風樓走來,她身後的馬車窗簾忽地輕輕掀起,露出少女安靜淺淡的笑顏和波瀾不驚的目光。
那樣的目光好似在夢裏見過千百回,莫名熟悉,酒意濃濃的邵明淵心生幾分恍惚,輕聲道:“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