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昭瞳孔微縮,眸光轉深。
車轅被人為破壞?
這麽說,馬車翻倒是人為的?
車是西府的,盡管她在東府應該是貓嫌狗厭,東府的手應該不會伸這麽長。
如果是西府的人——
黎皎嗎?她一個小姑娘家會想到鋸車轅?
喬昭在心裏存了個疑慮,見邵明淵還在靜靜看著她,便笑了笑:“知道了,多謝邵將軍相救。”
“黎姑娘不必客氣。”邵明淵溫和笑笑,他想說是李神醫讓他特意關照她,又怕這樣會讓人不自在,便沒有多說,遲疑了一下問道,“黎姑娘,你是不是哪裏疼?”
喬昭被問得一怔,沒有回答。
邵明淵有些茫然。
他好像沒問什麽難以回答的問題啊?
看出他的尷尬,喬昭有些好笑,牽了牽蒼白的唇角道:“現在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年輕的將軍再也不敢亂問了。
喬昭反而問道:“邵將軍,你怎麽會來這邊?”
這一次換邵明淵沉默。
喬姑娘腹誹:這是打擊報復吧?
室內安靜了片刻,邵明淵開口道:“在下去大福寺點長明燈。”
喬昭恍然。
原來如此。
按著京城這邊的習俗,家中有人去世,下葬後的轉日家中主母會安排人去寺廟請長明燈,不過在大福寺點長明燈花費不菲,哪怕是富貴人家也不是都供得起的。
看邵明淵這樣子,顯然不是靖安侯夫人安排的,他一個常年在外的人還能記著這個,真是讓她有些意外。
“黎姑娘怎麽這樣的天氣出門?”
喬昭笑笑:“每隔七日我會來疏影庵,陪庵中師太抄寫經書。”
“是那位無梅師太嗎?”
“邵將軍也知道無梅師太?”
年輕的將軍目光變得深遠:“知道的,我曾經去過大福寺。”
許是少女寧靜的氣質和這方寧靜的天地讓人有了傾訴的欲望,邵明淵嘴角含笑,語氣溫柔:“我記得那一年是佛誕日,我舅兄也去了,結果被許多小娘子圍觀,嚇得他落荒而逃,險些連鞋子都掉了——”
喬昭心中驀地一動。
那一年,她十四歲,邵明淵應該也是十四歲,他怎麽會和兄長一起去了大福寺?那年明明是她頑皮,寫信把哥哥誆去大福寺的。
“邵將軍與舅兄那麽早就認識了啊?結伴去大福寺玩?”喬姑娘不動聲色探問。
她看得認真,分明從麵前的人眼中看出一絲赧然,便更好奇了。
被少女黑漆漆的眸子望著,邵明淵不好沉默,嘴角含笑道:“不是,是湊巧看見,才知道的。”
罕有的撒謊讓他耳根有些發熱。
那一年,當然不是湊巧,隻是他聽說了未婚妻來到京城,出於少年人的好奇,被幾個“狐朋狗友”慫恿著在喬府附近晃蕩時無意中發現舅兄出門,便悄悄跟了上去,希望能“巧遇”未婚妻。
隻可惜,到底是沒有碰到,再後來,父親在北地病重,侯府岌岌可危,所有屬於少年人的新奇與期待都留在了這繁花似錦的京城裏。
而他,則成了手染無數鮮血的將士,再也回不到從前。
喬昭靜靜看著眼前人的神色由溫柔懷念轉為落寞,不知為何,便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