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音色偏冷,隔著花木見不到樣子,這樣冷不丁聽到,無端有種決絕的意味。
喬昭伸手輕輕撥開花木,就見寇梓墨與一位穿藕荷色衣裙的少女站在一株海棠樹下說著話。
寇梓墨是麵對著喬昭的方向,藕荷色衣裙的少女則是背對著她,看不清容貌。
喬昭長久住在南邊嘉豐,與寇梓墨雖是很親近的表姐妹,實則來往並不多,對這位表妹有什麽閨中密友就不得而知了。
微雨?
喬昭在腦海裏搜索了一圈,依然沒有任何印象,可見小姑娘黎昭對這個名字也是陌生的。
喬昭緊緊盯著那道藕荷色的背影,聽到寇梓墨聲音裏帶了難過:“微雨,你別太擔心了,說不定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伯父是個好官,錦鱗衛衙門再可怕,那些錦鱗衛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一點良知都無。我從父親那裏打聽過,朝中不少大臣都在替伯父求情的——”
少女冷笑一聲:“講良知是沒有用的,我父親上疏彈劾首輔蘭山,反被天子認為詆毀重臣,命錦鱗衛把我父下了詔獄。若說世人偶有良知我信,若說那些錦鱗衛有良知,我是不信的!”
少女說到這裏,聲音哽咽,伸手握住了寇梓墨的手:“梓墨姐,我父親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到時候會不會把家人卷進去尚且不知,我最後一次參加馥山社的活動,就是想跟你說,倘若以後我有個什麽事,你萬萬不要摻和進來,不然若是再連累了你,我更不安心了。”
“微雨,你說的什麽話,你若有事,我怎麽能袖手旁觀?”
“梓墨姐,容我直言,你雖是尚書府的姑娘,可真遇到大人們的事,能怎麽辦呢?那些錦鱗衛都是聽命於天子的,而天子是聽信蘭山的,真得罪了他們,就是寇尚書恐怕都——”
寇梓墨急忙掩住了少女的嘴:“微雨,快別說了,被人聽到不好,今天蘭惜濃也在呢。”
少女拉開寇梓墨的手,悲涼笑笑:“事到如今,我是沒有什麽可怕的了,梓墨姐你與我不同,難道你不為自己家族想想嗎?”
寇梓墨怔住了。
站在喬昭的角度,能看到她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淚水,悲哀又無助,喃喃道:“為什麽好人總是不如意呢?”
少女伸手,抱住了寇梓墨,低泣道:“梓墨姐,你一定要記著我的話,不然要是因為我……因為我家的事連累了你,我就更難受了。”
喬昭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側頭正好看到一隻白貓邁著懶洋洋的步伐走過,心念一轉,彎腰把白貓抱起來。
那隻白貓膘肥體壯,皮毛光滑,正美滋滋散步呢,忽然被人抱起來哪能接受,後腿使勁一蹬,就從喬昭懷裏跳了出去,落在地上轉過身來,繃緊了尾巴衝著喬昭喵喵直叫。
“誰?”
寇梓墨猛然看過來,那穿藕荷色衣裙的少女跟著轉過身來,喬昭終於看清了她的樣貌。
是個很清秀娟麗的女孩子,一雙眼黑黑的,許是因為含著淚光,格外明亮。
看到她的模樣,喬昭倒是從記憶中翻找出這位姑娘的身份來,是歐陽禦史家的姑娘,小姑娘黎昭在幾次花宴上見過,隻是沒留意這位姑娘的閨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