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覺得很難嗎?”山子喃喃問道。
冠軍侯這樣的大人物,為何會對著他歎氣呢?
邵明淵微微一笑:“不,我是想到你,覺得咱們有些同病相憐。”
山子猛然色變,失聲道:“您這是什麽意思?”
邵明淵又歎了口氣,望著山子的目光溫和中帶著憐憫:“我們昨天住進來時,聽村長說起了這宅子主人的事,於是我請錢仵作檢查了一下——”
“是替喬大人開棺驗屍的那位仵作嗎?”山子忍不住打斷邵明淵的話,與他剛進來時的小心局促判若兩人。
邵明淵心中更加有底,幹脆下了劑猛藥:“是啊,錢仵作推測,你的母親並不是像村中人說的那樣死於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
山子猛然站了起來,牙關緊閉,咬得咯吱作響。
好一會兒後,少年雙手掩麵,痛哭起來。
邵明淵有些懵。
他像山子這麽大時,可從來沒在人前這樣哭過。
池燦施施然站了起來,伸手搭在山子肩頭,忍下觸碰陌生人的嫌棄,不緊不慢道:“哭什麽?哭有用的話,那我們就什麽事都不用做,直接哭就夠了。”
山子哭聲一滯,放開雙手,透過淚眼看向勸他的人,這一看就不由呆了。
這世上竟有這般好看的人。
對於這樣的目光池燦見的多了,抬手賞了他一個爆栗,冷冷道:“與其沒出息哭鼻子,不如努力找出害死你娘的凶手啊。趁著我們在,說不準還能給你做主。”
山子一雙眸子驀然睜大了幾分,喃喃道:“找出害死我娘的凶手?”
“是呀,難道你不想給你娘報仇?”池燦皺眉,“我聽說你娘年輕守寡,把你拉扯大可不容易。在這種山村裏,她還把你送去了鎮上學堂,這可是許多父母雙全的孩子都享受不到的。你娘待你這般好,是沒福氣等你金榜題名享受榮光了,可你總得把害她的人揪出來吧?”
說到後來,池燦頗為動容。
山子聽了這番話呆了許久,幾人皆不打擾他,由著少年默默做心理鬥爭。
外麵的天徹底暗了, 山村的夜是極美的,繁星點點,寧靜祥和。
可少年的心卻好似落入了油鍋裏,反反覆複上上下下被煎熬著,煎得他痛徹心扉。
他不確定該不該說,可若是不說,難道就真的讓娘親永遠死不瞑目嗎?
可若是說了,這些人真的信得過嗎?
鐵柱叔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的。
可是,這一次來的冠軍侯與上一次來的那位欽差大老爺是不一樣的吧?冠軍侯是喬大人的女婿,也是苦主呢。
他們都是想讓親人沉冤昭雪的人。
在眾人耐心的漫長沉默中,山子終於下定了決心,抬手抹了一下眼睛道:“我娘確實是被人害死的!”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終落在邵明淵身上,一字一頓道:“有人看到了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