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妝的隊伍很長,幼童追在隊伍後麵追逐嬉戲,灑下一片歡聲笑語,看熱鬧的大人卻被這大手筆的嫁妝震得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
“說起來,黎家真邪性,得了個冠軍侯當女婿不說,你們還記得去年吧,黎家一大家子鬧到錦鱗衛去,結果全身而退——”
旁邊人猛然咳嗽一聲打斷了那人的感概。
這時有個頭髮花白的老者開口了:“黎家邪不邪性先不說,黎家大房嫁女兒有這樣的手筆倒是不稀奇。”
“怎麽說?”眾人好奇心更勝,紛紛問道。
老者捋了捋胡子:“你們這些後生不知道,當年黎家西府的大老爺娶繼室,本來不少人家等著看笑話的,結果新嫁娘十裏紅妝,整個京城都轟動了。所以說啊,老漢早就料到他家嫁女兒寒酸不了。”
“那黎三姑娘的母親什麽來歷啊,怎麽這樣豪富?”眾人追問起來。
黎府中,小丫鬟們眉飛色舞議論著三姑娘豐厚的嫁妝,何氏笑眯眯聽著,隻覺神清氣爽。
方媽媽忍不住道:“太太真是疼姑娘,還有福哥兒呢。”
何氏睨了方媽媽一眼,抱起福哥兒親了一口:“我的福哥兒將來長大了可不許說娘偏心,娘跟你說啊,女子的陪嫁就該留給女兒的,兒子要自個兒爭氣,努力讀書,以後給娘掙個誥命回來。”
福哥兒自然聽不懂,但最熟悉的母親這樣親他,不由咯咯笑起來。
何氏抿嘴笑了:“方媽媽你看,福哥兒同意了。”
方媽媽:“……”欺負半歲大的孩子好意思嗎?
何氏自然給福哥兒留了一份,雖然沒有給女兒的多,但足夠將來體麵娶妻。
“哎呦,小公子尿了。”方媽媽伸手往包被裏摸了摸,忙把福哥兒接過去換尿布。
何氏得了閑,捧著一杯蜜水慢慢喝著,思緒一時飄到了別處。
她的父親雖隻是個沒有一官半職的土財主,卻很會經營,到她長成時家中已有良田千頃,銀錢車載鬥量。
她是獨女,又嫁到了書香門第,父親唯恐黎家看輕了她,當年幾乎掏空了家底給她做陪嫁,為此還和親戚族人鬧了很大不愉快。
說起來,她這些年正是因為手頭寬裕吃得好喝得好才熬過了老爺那些年的冷淡,而這多虧了父親的疼愛。
現在到了她嫁女兒的時候,她當然也要給女兒最好的,這樣的話,即便最初認定的良人多年後不再靠得住,女兒至少還有很多很多錢。
唉,很快女兒就要去別人家了,不能每天再來給她請安,想著還真傷感呢。
尚在坐月子的劉氏聽著丫鬟一臉興奮描述著三姑娘送妝時的風光,臉上笑意越濃。
四姑娘黎嫣皺眉把丫鬟趕出去:“太太還在養身體,別吵著太太。”
“娘不嫌吵,聽著這些怪高興的。”
黎嫣忍了忍,因著屋內沒有了旁人,便問道:“娘,您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麽?”
“三姐出嫁如此風光,都是因為大伯娘有錢,等到了我們——”說到這裏黎嫣臉一紅,卻因為驟然喪父這幾個月來成熟許多,在親娘麵前沒有什麽放不開的,“等到了我和妹妹出閣,與三姐嫁妝懸殊,別人定然說閑話的,女兒怕您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