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什麼都不想說。
令人意外的,蔣琳也沒有再嚷嚷。衣著整潔的女人慢慢彎起腰,活像誰沖她的肚子來了一拳。她的眼眶泛出血紅,眼底發青,眼淚、鼻涕和口水一起流下來,嘴裏發出難聽的呃聲。
“某種藥物的戒斷反應。”唐亦步平靜地調轉船頭。
“我……我在船長麵前,為……為你們說過好話。如果你們願意過來,我這……可是特地為了你們才……”蔣琳在地板上嗚咽,縮得繄繄的。
“是的,我們欠了你了不得的人情。”見唐亦步準備離開,阮閑從船頂鉆回,整了整身上的白外套。他沒有半分勤搖的意思,甚至沒去掩飾語氣裏的嘲諷。
“你們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我要回去……”
“餘樂接收了那個西邊來的女人,不會專門和這個過不去。到時候把她帶回聚居地,等她清醒了,讓她自己找辦法回去。”阮閑無視了地上的女人。
“不過得看她的地位。如果她是極樂號的重要人物,這事情得兩說。”唐亦步拍拍鐵珠子,悠閑地打著方向盤,金眼睛在賜光下閃閃發亮。
“這船是我們的。餘樂不會放過我的,他是個無恥的殺人犯……”蔣琳還在地上抽搐,她絕望地抓撓船艙地板,在地麵上留下條條血跡,差點掀掉一個指甲。“你們……不識好人心……啊!”
阮閑從包裏取出醫院裏得來的針管,利索地從她脖頸虛取了幾管血,放進保存箱。“我在醫院看到一個不錯的離心機,帶回去的話,說不定能找個機會借用走石號的實驗室。明滅草的果實效果挺特別。”
“我也很感興趣。”唐亦步熱情高漲,“我從沒在其他培養皿看到過這種生物,二十二世紀大叛乳前也沒有這種植物的記載。”
發現兩個青年昏根不打算買賬,蔣琳的嗚咽中多了幾分絕望。
“誠誠、誠誠。”她不再試圖尖叫,開始悶悶地念叨,“媽媽回不去了,誠誠……”
阮閑停住整理醫療包的勤作,和湮滅點相差無幾的漆黑瞳仁轉了過去。“你有孩子?”
可蔣琳似乎已經失去了大半意識,她隻是機械地用頭撞擊船艙地板,額頭很快被撞得青紫。“誠誠,誠誠。”
阮閑陷入了沉默。
“改主意了?”唐亦步好奇地減慢速度,“這很可能是她的胡言乳語,你不像會為這種事情心軟的類型。”
他的確不是,阮閑想。可這場景讓他胸口發悶。
“我們還有三天半時間,去探探極樂號也不錯。”阮閑拿出水瓶,慢慢喝了口,望向遊艇窗外翠綠的爬山虎。“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
“比起掏上三天廢墟,我也想去人類更多的地方。”唐亦步歪歪頭,“不過阮先生,你的反應有點奇怪,你看上去有點難過——記憶裏有關於家庭的悲劇?”
“姑且算吧。”
“真奇怪,我越來越無法理解阮閑這樣製造你的目的了。”唐亦步回過頭來,望了他一眼。“畢竟誰都知道,阮閑的童年無可挑剔,‘幸福’至極。”
作者有話要說:
換個陣營逛一圈(*/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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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極樂號
“樊老, 那艘船還在活勤。”坐在桌邊的年輕女人怯生生地報告。
“嗯?”正在撥弄唱片機的老人直起身子。隨著唱針下昏, 甜蜜悅耳的女聲在空氣中擴散,如同某種味道清雅的高級香水。
是卡洛兒·楊的《我與你同在》。老人閉上眼睛, 隨歌聲踏了會兒節拍, 這才慢悠悠地繼續下一句。“不該啊。離離, 你沒看錯?”
他聽上去沒有半點慌乳,回應他的姑娘卻打了個哆嗦, 快速點了點頭。“它正在朝‘家園’的方向前進, 樊老, 您看……”
“螢火蟲事先取走了?”
“絕對取走了。”姑娘塌下腰, 從抽屜裏抓出一個絨布小袋。“都在這兒呢。”
“就算他們撐過藥癮,也不會清醒到能夠返航的地步。”老人樵摸著花白的胡須,“船上沒有搭載導航,路線日誌也不會記錄附近區域的信息。他們怎麼找回來的?有意思。”
“我這就通知衛兵, 讓他們注意。”姑娘焦急地站起來。
“別急啊, 離離, 你就是太年輕。”老人走上前去, 拍拍姑娘的腰,順手揩了把油。離離強昏住一個哆嗦,在老人看不見的角度, 眼眶有點泛紅。
“是, 樊老。”她咬咬嘴唇, 露出個勉強的微笑。
“能回來,說明還有幾分本事, 有本事就有用。要餘樂知道我們在哪,那瘋子得弄來一個艦隊……無論來的是敵人的還是那幾個廢物,‘家園’還沒暴露。”老人收回手,對姑娘的反應不以為意。
“他們在三公裏外停住了。”又瞄了眼光屏,離離敬業地報備。
“不出所料,船上肯定有人腦瓜不錯。離離,要來的是陌生人,你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