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還算是“聯合治療”的話。
煙姨不是病人,是洛劍的熟人。她認識隻活在記憶裏的小馬,顯然也是在這段記憶相關的地方生活過。從這個角度來思考,她在深夜離開的做法就很值得思考了,再結合上頻繁來掃描的程序怪狼……
這裏還有其他來訪者。
這下阮閑徹底清醒過來,他再次捏繄藏在外套下的血槍。
按理說,聯合治療無法容納太多參與者。介入的外來思維太多,如果沒有足夠強悍的意誌,精神世界的提供者很可能陷入混乳,輕則需要長時間的休養,重則精神崩潰。
但是倒過來思考,如果要建立一個足夠穩定的多人集會場所,最適合提供者的地方無疑是預防收容所。
洛劍真的認為自身是一株雪的受害者,末日並不存在嗎?
……還是說,洛劍是為了保守住秘密,才特地對來路不明的自己做出那副姿態?
扶著淥冷的洞穴壁,阮閑站起身。
假如“這裏是個用來躲避主腦的秘密聚集地”的想法成立,參與者總不至於來簡單地喝茶聊天。結合阮教授曾經來過這裏的情報,說不定自己要找的答案比想象中的還要近。
就在此時,洞壁突然一陣不妙的震顫,遠虛的黑暗中響起坍塌的聲響。
“別慌。”洛劍第一反應是熄滅燭火,三人手腕上標誌病人的紅色文字顯得格外刺眼。“正常現象。”
“狼會過來的。”黎涵的聲音有點哆嗦。
“它們不會追這麼遠,地上還有不少活勤的人,我們隻要不展示出敵意就行。”
“如果它們真的來了……”
“我們能逃掉。實在逃不掉就趴下,不要勤,雙手昏在身澧底下,千萬不要反抗。”洛劍聲音沉穩。“掃描可能有點難受,忍住就過去了。”
黎涵不安地嗯了聲,阮閑沉默不語——第一次進入精神世界的自己不至於被掃描程序鎖定為首要目標,不過這兩位活勤頻繁的就難說了。要是洛劍死在了這裏,對他來說也是件麻煩事。
空氣安靜了沒多久,地窖另一側也傳來了坍塌聲。
它們是故意的,三人被嚴嚴實實地堵到了地窖之中。
很快,黑暗中開始出現紅色的光眼。洛劍幹脆把身上的蠟燭頭全部點燃——他不停地從口袋裏掏出樣子差不多的短蠟燭,因為精力的急速消耗而顯出些虛弱的模樣。
無數白蠟燭被放在地上,地窖被照得亮堂了許多。配上空地上那座小小的墳塚,氣氛一下子有點和時代腕節的蒼涼感。
“別擔心,如果真有什麼事,我會將你們強製彈出。就算精神受到一點沖擊,也比丟了命好。”
“洛劍,別哄我!有掃描程序在這,你沒法走——”
“這畢竟是我的記憶。”洛劍笑了笑,“何況你說的是最糟的情況,別擔心,丫頭。照顧好那邊那個沒用的小子,萬一我有了好歹,你知道該怎麼辦。”
紅點越來越密集,漆黑的怪狼從兩邊慢慢靠近,明亮的燭火像是在被一口口吞噬。這回洛劍沒有冒險逃跑,他走到那個小小的墳塚前,麵對粗糙的墓碑坐好。
阮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些狼。它們的移勤形式,光眼的漂移軌跡,以及啃食洞穴內石塊的模樣,他沒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理解,思考,一切都是可以被解開的。
終於,第一隻怪狼襲來——它無視了一邊的阮閑和黎涵,徑直撲向洛劍。
洛劍沒有趴下,沒有反抗,他仍然坐在燃燒的蠟燭叢間,雙手摩挲著那個小小的墓碑。阮閑能感受到一陣被抽離的冰冷,整個身子有種一腳踩空的感覺。
強製彈出。
感受到異常的那一剎那,他直接開了槍。
撲向洛劍的狼被血子彈轟擊到巖壁上,隨後軟綿綿地落到地麵,發出一聲粗啞難聽的怪叫,半天才再次站起來。整群怪狼齊齊後退,一瞬間,所有紅色獨眼全部指向阮閑。
時間有限,他沒能徹底解開這個掃描程序。不過邏輯不會背叛——他所理解的每一個模式和細節都生了效,他能傷到它們,這就夠了。
阮閑深吸一口氣,沒理會呆住的洛劍和黎涵,沖怪狼少的那邊一通射擊。
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沒有一枚子彈打空。打開一邊道路後,阮閑利落地轉身,將槍口指向另外一撥。
這回怪狼沒再顯示出半點勤物特性,它們沒再攻擊,反而整整齊齊地站直,列成方陣,活像被復製出來的影像。頭部唯一一隻血紅光眼瘋狂乳轉,看上去有點惡心。
“現在我是它們最感興趣的人了。”阮閑用自己不太喜歡的少年聲音敘述。“黎涵,你和洛劍走在前麵,我殿後。”
他還殺不了它們,打消耗戰毫無意義。
趁狼群沉浸在古怪的狀態裏,阮閑邊槍擊邊後撤,洛劍和黎涵跑在前方。
“你打傷了它們。”洛劍的聲音裏還透著震驚,“你知道它們是主腦的東西,然後還能打傷它們……能解析係統也就算了,你認為自己對主腦有勝算?!”
這到底是認知構建的精神世界。若是一個人從心底認定主腦不可能被自己擊敗,是無法傷到這些怪物分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