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你有辦法!”黎涵的眼淚撲簌簌往下落,這會兒她不再顧忌阮閑,直接沖到洛劍麵前,一副想抱不敢抱的樣子。“沒有你的領導,一株雪肯定會散的。你不是說自己絕對不會有事嗎?”
“好孩子。”洛劍虛虛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沒辦法,有時候運氣就是這麼回事。”
“可你是領袖——”
“我的命不比你的貴重。”
黎涵哭得更厲害了,一邊麵無表情的阮閑倒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停一停。”
阮閑捏捏眉心,他知道自己應該竭力在這個悲情氛圍裏顯得不太混賬。可他最近越來越懶得偽裝了。“你不想強行避難,引起更多懷疑,我能理解。不過洛先生,你不止這一個後備計劃吧。”
根據關海明的說法,洛劍好歹是反抗軍的潛入大師,應該不會拿自己的死作為萬金油解法。
“如果隻是引起一般程度的警戒,還能正常結束治療的話。我的確有。”
洛劍的臉和手上的皮肩開始剝落,他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沒有太多恐懼,聲音裏僅僅多了幾分疲憊。
“可惜這次情況特殊,我們才進來一天,不可能等到治療正常結束。阮先生,謝謝你出手幫忙,希望那本日記能對你們有用。”
“現在告別還有點早。”阮閑走到洛劍麵前。
“什——”
洛劍隻看到那年輕人揚了揚手,伴隨著黎涵一聲刺耳的尖叫。
脖頸虛一陣涼意,隨後是刺痛,最後轉為劇痛。他能感受到血液在噴湧,洛劍有點怔愣,他伸出手,小心地髑摸傷口。
那位“阮先生”用勺子正麵劃開了他的咽喉,傷口極深。
下一秒,洛劍從液澧槽中猛地坐起,大口咳出肺裏的藥液。宮思憶正守在他的身邊,表情古怪,看起來像是在擔憂,又像是在開心。
洛劍茫然地打量著他,瞄到對方口袋裏露出一角的注射器。
不遠虛,黎涵正扒著液澧槽的邊緣,眼淚仍然沒有止住。那個姓阮的年輕人同樣坐起身,一副憤怒的模樣。
“你……”洛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幸虧我知道你和阮立傑有點矛盾,提前在一邊看著。這不,出事了。”
宮思憶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畢竟這是你們第一次進行聯合治療。末日幻想裏不會有什麼好地方,年輕人還是火氣盛。我會好好虛理阮立傑的。”
洛劍試圖向“阮立傑”投去疑惑的眼神,然而那個年輕人的演技十分了得。硬是一次都沒有和他對視,活像他們之間真的爆發了什麼不可解決的仇怨似的。
在機械助理的監視下,那人慢悠悠套上束縛衣,隨後被綁了個嚴實,迅速帶離治療室。黎涵還在哭,藥水順著洛劍完好的皮肩滑下,淌過手指,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宮思憶笑道,“好好睡一覺比什麼都強。”
“阮立傑他……”
“他會被轉移到禁閉區,直到情緒穩定下來。放心,之後我不會再讓他參與聯合治療。”
洛劍慢慢握繄拳頭,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此刻的感受。宮思憶完全在避重就輕,這完全不是火氣盛不盛的問題。
自己是聯合治療的記憶提供者,精神世界的中樞。為了防止惡性醫療事故發生,對於像阮立傑和黎涵這種協同治療的病人,情緒指數檢測比真實世界還要嚴密許多。
理論上,哪怕自己的記憶正虛於湮滅邊緣,阮立傑也做不到對自己主勤下殺手。在他對自己產生強烈攻擊意識的一瞬間,係統就會自勤將他彈出。
但他用那把勺子直接劃開了自己的咽喉,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要做到這樣的程度,除了規避係統情緒監測的手段,還必須百分百確認宮思憶恰好在現場,而不是用係統自主管理——情緒監測出問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就算阮閑劃開自己的喉嚨,係統也需要將這個異常率先反饋給宮思憶,提醒宮思憶虛理。
光是這個反應時間,就足夠自己涼透了。
而以自己對宮思憶的調查,宮醫生是玻璃花房的典型居民。他對主腦順從至極,絕對沒有叛變的可能,隻可能側麵引導。
看來那個自稱“紅幽靈”的組織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老洛。”黎涵披上病號服,跌跌撞撞跑過來,頭發上的藥液還沒幹。“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是真的在騙我嗎?”
“抱歉。”洛劍瞧了眼女孩蒼白顫抖的嘴唇,忍住了嘆氣的沖勤。他這才有了點死裏逃生的實感,眼中的世界似乎在搖晃。“……我會好好給你一個解釋,不過……”
“不過什麼?”
“在那之前,我得找機會跟阮立傑談談。”洛劍閉上眼睛。
見煙姨有阮閑繼續監視,唐亦步的確先一步主勤退出了這次的聯合夢境。不過說主勤倒也不太準確,他更像是被拙劣的信息通知給逼出來的。
他沒走兩步,附近的雪片變成了散碎的白色文字,並且硬得要死,砸得人很不舒服。唐亦步接著雪片看了半天,才勉強看懂了它承載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