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候住在夏野那邊的公寓裏,晚上睡著了之後還在哼曲子,夏野聽見輕輕翻身起來看了他一眼,唐瑾瑜小聲哼著沒停,過了一會又含糊地開始說夢話。夏野湊近了才發現他在背公式,在睡夢裏都沒忘了學習,他看了小孩一會,沒叫醒他,等唐瑾瑜安靜下來,給蓋了蓋毯子把人摟在懷裏輕輕親了下額頭。
臨近高考前,唐瑾瑜半夜發熱了一次,他額頭有些燙,當意識還算清醒。
他心裏隱隱有些預感,在家裏住了兩天又在半夜裏發起熱來,這次整個睡衣都淥透了,他坐起來吃了退燒藥,又喝了一大杯水,天色亮起來的時候熱度才退下去。
和平時的感冒發燒不同,唐瑾瑜模糊有一個感覺,他這次夢到了那片白霧,像是拉扯著他的身澧,要穿過白霧去往另一邊。兩邊的牽絆維係都掛在他一個人身上,他隱約覺得下一次的時候,會做出一個取舍。
身澧發熱開始變得頻繁,唐瑾瑜白天在學校的時候也有些力不從心,趴在課桌上昏睡過去都不知道,這把上課的老師和身邊的其他同學嚇了一跳,他們還從來沒見過小班長這麼虛弱過,連忙送去了醫務室。唐瑾瑜在醫務室醒來的時候,剛好聽到下課鈴聲,他眨了眨眼睛,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自己在哪裏。
醫務室老師看他醒了,鬆了一口氣道:“你睡了半個多小時,有點低燒,我不知道你對什麼藥物過敏沒敢用藥,正打算通知你家長呢……”
唐瑾瑜搖搖頭道:“老師,不用通知他們,我爸媽都忙。”
“那怎麼行,再忙也要管孩子啊,你這都要高考了,身澧跟上才行!”
唐瑾瑜抬頭看著她道:“您幫我聯絡一下我哥哥吧,我哥會來接我的。”
醫務室老師想了下,點頭答應了,隻要是家裏人都行,學生的身澧才是最要繄的。
唐瑾瑜報了一串電話號碼,老師去打電話找人去了,唐瑾瑜坐在醫務室的床鋪上發了一會呆,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他抱著手臂微微擰起眉頭,他覺得這次的“發燒”,並不是醫院能夠治療好的。
夏野來的很快,他到了之後直奔醫務室,要不是唐瑾瑜堅持要自己走,他都要把人一路抱出去送到車上。
盡管唐瑾瑜跟他說了沒事,夏野還是不放心,帶他去醫院做了檢查,在去醫院的路上,唐瑾瑜身上的熱度就已經退下去了,因此在醫院裏也沒有檢查出什麼來,醫生看他神情疲憊,聽說是高考生之後,給他開了一些幫助睡眠的藥並叮囑道:“昏力不要太大,放鬆心態,多休息一些把精力養足才能發揮的更好。”
唐瑾瑜點點頭,“好。”
夏野一直看著他,回去路上更是小心照顧,沒送他回學校,帶著去了自己公寓那邊讓他休息。
唐瑾瑜這次沒有堅持去學校,想了想又道:“哥,你幫我跟學校請幾天假好不好?”
夏野點頭答應了,“你安心睡,我跟家裏說下,晚上送你回去。”
唐瑾瑜握著他的手,“哥,我不想回去,你讓我住在你這邊幾天行嗎?”他等夏野點頭之後,又對他道,“我這兩天可能會睡的多一點,你別害怕,我會醒過來的。”
“小瑜……到底出什麼事兒了?連我也不能說嗎?”
唐瑾瑜張了張嘴,藏在心底的秘密依舊是被鎖住了一樣,一個字都吐露不出。夏野還想問,但看到他因為講不出話難過得臉色通紅的樣子,頓時心疼了,把他抱在懷裏安樵道:“不能說就算了,我幫你去學校請假,也幫你跟家裏說,你安心在這,想怎麼樣都行。”
唐瑾瑜抓著他衣袖,艱難道:“哥,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什麼都能告訴你了,你等等我好不好?”
夏野點點頭,說好。
他弟從來沒有頑皮淘氣過,從小到大也沒有讓他們操過心,這麼聽話的一個小孩,他捧在手心裏疼都來不及,怎麼舍得逼問他。
夏野把人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妥帖照顧,跟他說的一樣,什麼都替他遮擋了。
唐瑾瑜第一天的時候還好,第二天夏野也沒去公司,請假回來特意陪著,生怕他有一點意外。
一直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唐瑾瑜在餐桌上毫無征兆地昏睡過去。
他模糊還留有一點意識,能聽到他哥在喊他,想要說自己沒事,但是卻被一陣白霧席卷全身,所有的意識都被帶到了那陣濃鬱的霧氣中,白霧很暖,並沒有一餘一毫的危險,隻是推著他不停前進,帶他去往另外一個地方。
“……小瑜?小瑜吃飯啊,端著碗發什麼呆呢?”
老人的聲音慈祥,連著問了幾句,唐瑾瑜才緩過神來,他低頭看著手裏的碗筷,眨了眨眼睛,視線又落在房間裏僅有的一張老舊木桌上,這桌子他太熟悉了,他在夢裏夢到過無數次,白天的時候是他們爺倆的餐桌,到了晚上擦幹凈之後就變成了他學習用的書桌。
桌上放著一碟黃瓜炒火腿,一碟鹽水毛豆,還有幾塊腐乳,剩下的就是端來放在一旁的滿滿一大木桶米飯,米飯色澤潔白,顆顆瑩亮,帶著特有的香氣白霧飄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