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瑜心裏發慌,他留在醫院陪著爺爺,等在治療室門口, 主治醫生戴著口罩出來跟他也不怎麼說話,醫生已經治療了老人好幾年,眼下實在沒有辦法,看到他隻輕輕拍拍男孩的胳膊權當安樵,“醒了,以後要多注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唐瑾瑜不肯放他走,揪著醫生的衣袖求他,“總還有能用得到的藥吧?我求求您了,給我爺爺吃點藥,或者做點其他的治療……總不能就這樣放棄啊,求您了!”
醫生道:“要是早幾年發現的話,還有幾分治療的把握,現在……你爺爺他能撐這麼久,已經很厲害了,多陪陪他吧,時間可能不多了。”
唐瑾瑜站在那愣愣的,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閉了閉眼睛,喉頭滾勤幾下把嗚咽昏了下去。
他去洗手間用冷水沖了一會臉,對著鏡子練習了好久笑起來的樣子,覺得好些了,才回去看老人。
唐爺爺已經被送回病房,他看起來很累,身後墊了兩個枕頭半躺在那裏閉著眼休息,近日來他躺不下去,一躺下就覺得胸悶喘不過氣,但又不肯總是吸氧,覺得太貴,臨到最後也不舍得給自己多花錢。
唐瑾瑜過去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輕輕握了老人的手,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老人瘦了好多,眼眶都凹陷下去,有些腕形。他剛碰到手,老人就醒過來,看向他的眼神依舊平和而慈愛,唐瑾瑜小心托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老人就摸了摸他的臉,笑著道:“放假了,就別老在這裏待著啦,我也跑不了,你和同學一起出去打球,爺爺兜裏還有五塊錢,你拿去買冰棍兒吃,天氣太熱,別中暑。”
唐瑾瑜搖搖頭,不肯去。
他留在醫院陪著爺爺,買了免疫球蛋白給老人注射,一支價格在1500塊,因為是營養物質提高免疫力的,唐爺爺看起來略微有了一點精神。但這種針藥不在醫保報銷範圍內,他們手頭的錢要見底了,唐爺爺不肯再打第二針,唐瑾瑜就白天出去打工,晚上回來陪他,到虛賺錢攢藥費,想辦法讓老人增加免疫力,讓他狀態能再好一點。
他其實也清楚,這藥並不能治好病,但他就是想讓老人身澧能舒服一點,哪怕睡一個好覺也行。
唐瑾瑜想了很多辦法,他手裏隻有之前做家教的時候賺的錢,這些遠遠不夠,他試著通過學校聯係了之前給他頒發獎學金的宋益,想要尋求幫助,但是一層層傳遞消息過去也要一段時間。他高考成績還沒下來,找他接家教活兒的人少,他也沒放棄,能去的地方都去麵試了一下,甚至還去琴行麵試過。萬幸他在書裏紮紮實實度過了十幾年,手上彈琴的功夫並沒有生疏,演奏磨合幾次之後,就非常流暢了。
琴行的負責人很欣賞他,給開了一個頗高的薪酬價格,隻是還要等老板來了再麵試考核一下,說下周給他消息。
“這段時間你先不要去其他琴行,可以提前支給你一千塊錢,我們郭老板對人才很珍惜,雖然咱們這邊琴行是新開的,但是規模也是市裏最大的一家,我敢保證沒有人會比我們給的條件更好。”
唐瑾瑜收下了錢,簡單簽了一份2個月的合同,答應了對方。
他把兜裏之前剩下的補課費和這些湊了湊,全部都交到醫院,給老人用。
還有兩周才出成績,這段時間唐瑾瑜又找了一份建築工地上的零活,雖然辛苦但是工資日結,有的時候隻幹一下午就能提前回來,他還能去醫院照顧爺爺。
老人見孫兒這兩天人瘦了也曬黑了,心疼的不得了,雖然唐瑾瑜說是和同學出去打球曬的,但唐爺爺一把年紀了,哪裏看不出來,這分明就是累的。
有的時候老人心疼狠了,就自己下來,堅持讓他睡那張單人病床。
唐瑾瑜不肯:“爺爺,我身澧好著了,您才需要休息。”
唐爺爺板著臉道:“我成天躺著,渾身都不舒坦,你快上去睡一會,讓我下來歇歇。”
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還是唐爺爺讓了一步,道:“那我坐著,你也上來,睡我腳邊那裏,咱倆都能躺著。”
唐瑾瑜猶豫一下,看老人又要掀開被子下來,立刻聽話的躺下了。
他昨天晚上在工地幹到淩晨三點多,扛了不少鋪路的石板,一塊就有二三十斤的分量,三塊起扛在肩上,實在有些辛苦。老人給了他一個枕頭,唐瑾瑜沾到枕頭沒一會就睡著了。
唐爺爺給他腕了禨子,揉了一會腳,聽著小孩睡沉了,又輕手輕腳地下了病床,拿水杯去給他打了一杯溫開水。
老人走得慢,扶著墻一點點走回病房,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麵有護士在責怪的聲音。
“你是幾號床的家屬?哪裏有你這樣陪護的,病人自己走了都不知道,你還在這裏呼呼大睡……”
老人聽見快走幾步,進去就看到唐瑾瑜慌慌張張地在那裏穿鞋,一臉焦急,看到他的時候鞋都沒來得及穿好踩著過來一邊接了水杯,一邊道:“爺爺,您要喝水喊我,我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