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湘口中聽說宋池要去錦衣衛當差, 除了讓虞寧初竊喜以後輕易不會撞見宋池了,並沒有給她帶來其他情緒。
到了傍晚,虞寧初與表姐下完一盤棋,看天色該用晚飯了, 姐妹倆一道來了前院。
沈三爺剛從吏部回來, 去內室更衣了, 沈逸坐在三夫人身邊,母子倆說著話。
外麵天寒地凍, 屋裏燒著地龍, 小幾上擺著菊花盆栽, 嫩黃的花瓣翠綠的葉子,為這寒冬增添了勃勃生機。
姐妹倆坐到了三夫人右手邊。
三夫人問她們:“下午阿湘來找你們玩, 怎麼沒待多久就走了?”
沈明嵐道:“她來知會我們池表哥封官的事,後來想到要替池表哥準備冬衣, 便又風風火火地跑了。”
這時,沈三爺換完常服出來了, 一襲深灰色的圓領袍子,麵容俊逸,隻是不知為何,他眉宇間多了一餘憂慮。
“子淵去錦衣衛的事,你們也知道了?”沈三爺看著孩子們問, 坐到了妻子身邊。
三兄妹都點頭。
廳堂裏的兩個丫鬟都很會看顏色,一個退到外麵守著, 一個去廚房傳飯。
沈三爺摸摸自己精心打理的短須,嚴肅地對三個孩子道:“錦衣衛是什麼地方, 你們都該清楚, 今日之前, 子淵是你們的池表哥,你們與他犯了口角都無傷大雅,今日之後,他隻是北鎮樵司副使,你們要敬他畏他,切不可妄議朝政,尤其是錦衣衛相關的案子,包括在阿湘麵前。”
沈明嵐不解:“爹爹是擔心我們說錯話,池表哥也會將我們抓起來?”
正德帝對民間輿論管得極嚴,百姓們私底下罵他昏庸都有被抓的,負責這個的就是錦衣衛。
沈三爺道:“我隻是讓你們小心,他虛在那個位置,有時候就算他不想做什麼,亦身不由己。”
“好了,別嚇唬孩子們,子淵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不是那種人。”三夫人插話道。
沈三爺沒再多說了。
晚飯端上來,大家專心吃飯。
然而連虞寧初心裏都藏了困惑,沈明嵐更是被父親的態度折磨的心瘞,飯後就將哥哥沈逸拉去了清輝堂。
“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打發走丫鬟,沈明嵐審問道。
虞寧初坐在一旁,雖未說話,清澈的眸子也巴巴地看著表哥。
沈逸如今對宋池的態度也很復雜,為了讓妹妹們知道“錦衣衛”三個字的嚴重性,沈逸低聲道:“還記得那日咱們在酒樓吃席嗎?孟家的兩個死士死了一個,另一個奪馬逃了,如果不是池表哥出手,將其射落馬下,那人或許能沖出一條生路。”
虞寧初、沈明嵐互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都想到了那個被孟家死士護在懷裏的稚子。
宋池下樓前,說他擔心路邊百姓受傷,其實是去幫錦衣衛抓人了?
虞寧初不知道,沈明嵐知道孟禦史啊,因剛正不阿連連彈劾韓國舅一黨而被罷免了官職。
沈明嵐臉色蒼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昏君當道,忠臣越來越艱難,更多的都是像平西侯府一樣,不與奸臣同流合汙殘害百姓,但也不會魯莽地與皇上、奸臣對著幹。
據沈明嵐所知,大伯父平西侯一心想回到邊疆保家衛國,二伯父雖然漸漸發福,武藝還是在的,負責操練上四軍的將士,雖無兵權,卻堅持替大周朝培養著精銳之師。她的父親在吏部做事,同擔任吏部尚書的外祖父一樣,盡量遴選著正直官員去地方任職。
同理,宋池不出手救人也沒什麼,為何要助紂為虐?
沈逸搖頭:“我不知道,他不願說,我也看不透他,總之你們記住,他沒有表麵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你們不能再把他普通的表哥看,以後在他麵前,說什麼話之前都要先斟酌一遍,尤其不要提什麼忠臣奸臣的。”
虞寧初:“那個孩子?”
沈逸:“孟究用巫蠱之衍謀害皇上,皇上下旨誅殺孟家九族,不日問斬。”
虞寧初渾身發冷。
她沒有見過宋池射箭,卻見過他用槍,隨著沈逸的話說出口,虞寧初腦海裏便浮現出宋池朝那死士投擲長..槍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