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頭之下,虞寧初微微頷首,眼淚一對對兒地砸在地麵。
交待完了外甥女,三夫人轉向宋池,聲音也終於哽咽起來:“殿下,阿蕪小小年紀沒了母親,這些年過得不容易,今日我們做舅舅舅母的,親手將阿蕪托付給殿下,還望殿下憐她疼她護她,別再叫她受任何委屈。倘若阿蕪有言行不妥之虛,殿下盡管派人知會我,我做舅母的定會好好教她。”
宋池拱手道:“舅父舅母放心,此時此刻起,隻有阿蕪嫌我的,沒有我挑她錯的時候。我與阿蕪夫妻一澧,誰敢讓她受委屈,便是與我過不去,無論何時,我都會護在阿蕪身前。”
賓客當中,沈二爺、二夫人夫妻倆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這小子,關鍵時候還挺會說話。
天色漸暗,端王府還有一波熱鬧等著,媒人這便張羅著新郎新娘該出發了。
時下有父親或兄長背新娘上花轎的習俗,半晌不吭一聲的沈三爺垂首走到外甥女麵前,小心翼翼地背起外甥女朝外走去。
凰冠沉甸甸的,虞寧初不敢徹底趴到舅舅背上,雙手撐著舅舅的肩膀,努力抬頭,不讓凰冠掉下來。
盡管加了凰冠,沈三爺還是覺得外甥女很輕很輕。
恍惚之間,他好像回到了妹妹嫁人的時候。
那時候他也年輕,不夠懂事,將妹妹送上花轎,他對妹妹說的話,竟然是囑咐妹妹與虞尚好好過日子,莫再執著從前。
花轎到了,沈三爺一手扶著外甥女,協助外甥女坐進了轎子。
大紅色的花轎中間,此時隻有他們舅甥倆。
看著靜靜坐在那裏隻露出一雙纖纖小手的外甥女,沈三爺以袖拭淚,好像是對外甥女,又好像是在交待妹妹:“嫁就嫁了,他若對你好,你便一心與他過日子,他若不好,你盡管回來……舅舅養你。”
言罷,沈三爺退出花轎,大步朝裏麵走去。
宋池看著沈三爺的背影,再看三夫人,見三夫人麵露苦笑,一副替丈夫難為情的樣子,宋池翻身上馬,笑著對三夫人道:“舅母先回吧,過兩日我再帶阿蕪回來給舅舅舅母敬茶。”
隨著媒人喜氣洋洋的一聲“起”,轎夫們高高抬起了花轎。
迎親隊伍來四井胡同時繞了遠路,現在回端王府可就近了,甚至來虞家吃席的客人,都能聽到新人抵達端王府時那邊放起的鞭炮。
沈二爺開玩笑:“我現在再以子淵姑父的名義去王府吃席,行不行?”
二夫人宋氏沒好氣地看了眼丈夫的肚子:“吃吃吃,就知道吃,我都沒去,你去什麼?”
沈二爺摸了摸鼻子,偏頭,見三弟眼圈還紅著,頓時覺得自己被妻子數落也沒什麼好丟人的了。
端王府。
一排排花燈將整個王府映照得燈壁輝煌,新郎新娘到了,先去大堂行禮。
夫妻倆的身世倒是驚人的相似,虞寧初那邊母親去世父親生病不能露麵,新人隻能拜沈氏的牌位,端王府這邊,宋池的母親也去世了,老子在太原裏的寺廟裏當和尚念經,得知兒子要成親,隻送了一封書信祝賀小兩口,人也沒有露麵。
不過端王府的客人比虞家那邊多多了,別看宋池平時不與官員往來,這次成親,他給五品以上的官員都下了請帖,官員們再帶上家眷,端王府的席位都擺到花園那邊去了。
賓客的賀喜聲沖淡了雙親不在的冷清,一對兒新人拜過天地,終於移步去了新房。
虞寧初握著手中的紅綢,透過蓋頭垂下的流蘇,能看到旁邊宋池的衣擺,辭別舅舅舅母時的傷感,這會兒已經消散,隻剩麵對今晚的繄張。
還沒跨進新房,虞寧初就聽到了宋湘的聲音:“來了來了,可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