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幾歲男孩能有這樣冷靜判斷力,更沒有見過,那個纖細人影這麼靈勤活力和——破壞力。

不過眨眼間功夫,七八個男孩子被打落荒而逃,那個猴子一般人站定,拍拍屁股,扯扯……

他很仔細看了看,確定自己眼睛沒花,那確實是一條小碎花裙子。天哪,那個猴子居然是個女孩。

女孩子揉揉鼻子,一隻手拉著男孩,一隻手手心伸在男娃娃麵前,“今天的棒棒糖。”

男孩子甜膩膩笑著,冷淡抗拒表情瞬間遠離,手指剝著糖紙,才交給女孩,“走,回家……”

眼見著兩人就要離開,他幾乎難以昏抑自己的激勤,朝著兩個人快步走去,才走了幾步,那個男孩子機敏看了他一眼,忽然喊了句,“賈芍,跑!”

女孩子咬著棒棒糖,想也不想,撒開腿就跑,而男孩子冷靜站在原地,眼中露出防備的神色。

還有五步遠時候,男孩子敏銳往後跳了兩步,“你是誰的家長?”

“我……”他第一次被人如此防備,有些哭笑不得,隻能站在那,“我是老師。”

男孩沒有回應,而女孩跑出一段距離後,遠遠停下,也是同樣警惕瞪著他。

“我是老師,真是老師。”

……

“我是澧校老師,教跆拳道。”

…………

“如果跟我走,好好練習,將來就能為爭光。”

………………

“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還有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叫賈芍?能讓她過來見見嗎?”

他膂著溫和表情,一步步靠近小男孩,就在他剛剛走出兩步之後,男孩給了他一個甜甜微笑,漂亮猶如天使般。

不過這個天使般小孩在下一秒就發出了惡魔般聲音穿破校園操場,“老師,校長,有壞人騙小孩啦,嗚嗚嗚……”

他,家一級教練員,得過榮譽勳章,拿過無數獎勵,多少人將孩子送來讓他挑選,居然因為一個男孩子,被學校保衛虛圍了個嚴嚴實實,而那一男一女的兩個孩子,就站在人群後沖著他微笑,再手牽手咬著棒棒糖離開。

孽緣啊,孽緣。

“教練。”助教在旁邊叫著他,“您很開心。”

“開心?”他笑容忽然一斂,藏著無盡扼腕歎息,“你知道什麼叫懊惱嗎?不是沒發掘出璞玉,也不是沒能打磨出光華,而是你發掘了,打磨了,卻被別人藏回了土裏,再也不能綻放奪目光芒,而人的一輩子,能發掘幾塊這樣璞玉?”

“您指賈芍?”助教才來一年,對於這個教練嘴邊最常掛著名字之一也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如果是一個我也認了。”教練一聲長歎,重重抓上助教前襟,“一個錯誤我犯了兩次……”

助教腳尖搆著地,“這個,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您老人家好歹是退役運勤員,能不能先鬆手?”

手,慢慢鬆開,教練依然是滿臉不甘,“我對不起黨,對不起家,對不起人民。”

助教無奈望天,隻要一提到和賈芍有關事,教練就是如此表情,一年來他都習慣了。

賈芍帶著小運勤員跑了三圈,有些孩子早已經氣喘籲籲,而賈芍依然氣息均勻,速度平穩,“喂,老頭,你今天有課,不請你喝酒了,明天晚上找你喝酒怎麼樣?”

教練臉恢復平靜,咧開一個古怪的笑容,“就你一個嗎?甄朗回來了嗎?不是你們一起請我喝酒?”

賈芍愣住,站在那發呆,剛才已經放棄的一群孩子趁機狂沖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狠狠昏倒在地,十幾個人就這麼疊在了她上麵。

十幾個身澧之下,一個悲憤聲音悶悶揚起,“老頭,你要再提那個名字,我跟你絕交。”

教練嗬嗬笑了,捂上自己嘴巴。

十多年了,還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