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是陷進了廝殺的漩渦之中，不知道何時猛然從羌騎陣中響起了一陣號角之聲，這聲音極大，一下子讓我清醒了過來，雙眼四處一掃，這才發現敵陣羌騎們正在飛速的向西撤退，眼見危機解除，我的心頭一鬆，頓時感覺手中握著的長槍似乎有著萬鈞的重量，再也拿捏不住，隻聽見長槍哐當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渾身的衣衫都被血液給浸透了，這血液有敵人的，也有我的，黏黏糊糊的感覺非常的不舒服，周遭的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讓我的胃裏不斷的倒騰著，但是想吐卻又吐不出。腦袋昏昏沉沉的，全身的精力似乎都被抽光了一般，沒得一點氣力留存。
“小兄弟。”就在我渾渾噩噩之際，突然一個響雷般的吼聲將我給炸醒了，揉著耳朵，我皺著眉頭轉過身來，正想將喚我之人好好的臭罵一頓，隻是一眼看去，那喚我之人正是那勇力無匹漢子，不過怎樣，這漢子好歹也是救我等的恩人，如此我也隻能將到嘴的罵聲咽進了肚裏。
如此近的瞧著這大漢，讓我有些驚詫，這大漢身體洪大，麵鼻雄異，分明有著些許羌人的味道。
“不知大人喚我何事？”瞧這漢子的打扮，明顯是有軍職在身，叫聲大人卻是不為過。
“小兄弟，見你年紀雖輕，這上陣殺敵的本事倒是不賴嘛！”漢子並沒有答應我，反倒是雙眼有些炙熱的直直盯著我，被他這目光死死的盯著，我隻感覺一陣的惡寒，不禁微微的向後縮了縮身子。見著我的反應，漢子也覺得自己此刻的舉動有些過火了，尷尬的輕咳了一聲，緩了緩語氣後說道：“我乃伏波將軍馬援後人馬騰，馬壽成。領涼州刺史耿鄙大人軍令，特來鎮壓羌人叛亂，不知道小兄弟是…”
聽到這漢子自報家門，我的心中一動，不過神色上並沒有表現出來，我向馬騰抱拳行了一禮：“馬騰大人，我乃此處土城的一名邊防士兵。”當然說是邊防士兵，具體是什麼，大家心裏也清楚，見馬騰臉上毫無異色，我接著說道：“土城被上千羌騎圍攻，不敵之下，楊懷大人令我帶著這些老弱婦孺逃出城來，如若不時大人及時搭救，我們怕是盡數葬送在此地了。”
聽到我的訴說，馬騰臉上的神色也是有著些許的變化，這四處土城不下五六個，守城之人說是邊防士兵，其實都是些發配邊疆之人或是羌、胡夷兵來充實的，沒有經過什麼正規的訓練，根本就沒有多大的戰力，能夠擋住幾十個羌騎就已是很不錯了，如今突然聽說我帶著數百老弱婦孺從上千羌騎圍攻之下逃脫，就好似天方夜譚一般，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但是見著我們這些人的打扮、模樣，卻又不得不信，畢竟土城說白了也就是征西營設在各處的防禦哨所，由發配邊疆之人或是羌、胡夷兵充作此處的邊防士兵不但能夠減少正規軍的傷亡，還能夠提前預警，可謂是一舉多得。這些個防禦哨所，馬騰也是見識過的，正是我們這樣的景象。
再者此處方圓幾十裏內荒蕪一片，我們這些人也隻會是從土城內出來的，這樣一來，馬騰也打消了心中對我們的懷疑。
“那此刻小兄弟，你們要往哪裏去呢？”馬騰問我道。
馬騰這麼一問，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土城雖然被破，但是此刻羌騎已是走脫了，如若回轉征西營中，必然又會被遣派回來土城，可能是這個土城，也可能是那個土城。我們是戴罪之身，這本就沒得選擇。
我有些無言的看了一眼那些或站、或坐的老弱婦孺們，楊頭的交代，大家的犧牲，我是不會將他們再次送進土城那個朝不保夕的地方的。我的眼神也慢慢的堅定了起來，但是我沒忘記此刻馬騰還在一旁呢，他是朝廷軍官，要是他有心阻攔的話，我們必然是走不脫的。
這樣想著，我頓時有些戒備的盯著馬騰。
馬騰見我如此眼神盯著他，頓時明白了我的心意，也是我不了解馬騰此人，馬騰性格賢厚，對於朝廷的黑暗也是深惡痛絕的。我們這些發配邊疆之人，多是無辜、被冤之人，這些馬騰也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也並沒有為難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