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金文修
四周的空氣慢慢被吸走,仿佛置身在水中一樣喉嚨堵得難受。金文修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息著,碩大的臥室裏,從窗簾縫中射出一道刺眼的陽光,夢中的景象讓他一時收不回望著那光線呆呆怔忡的眼神。片刻後,他稍顯慌亂的眼神終於回歸平靜,緊抓床單的手也緩緩鬆了開來,每次回到這個家,就總會做這同一個噩夢。
金文修看了眼時間,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動作沉穩地下床,洗漱。
就算事情距今已經過去十幾年,可他依舊忘不了那種周身冰冷黏膩,明明清醒卻偏偏無法呼吸的恐懼感。然而這恐懼感現在卻並不能讓他感到一絲害怕,反而成為了某種力量,推動著他一步一步向前走。
“少爺,老爺起身了……在下麵等著您一起吃飯。”
看了眼望著自己神色憐惜的王媽,知道對方從來不將自己喚作“二少爺”,更是故意忽略“大少爺”與“夫人”這個稱呼,金文修又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算一算,他也有六年沒回來過金家了,自從母親去世之後,他就從金家大少爺變成了金家二少爺,莫名其妙出現的金家大少爺金茂秋,甚至比他這個金家原配夫人的“長子”還大了兩歲。而宋雅那個女人,也在金成瑞的默許和寵倖之下,一躍變成了正牌金夫人。這一切的一切,隻發生在他母親去世一個月不到的時候。
那一年,他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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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一同進餐的早上,金文修看著對麵的女人,原本白皙姣好的麵容現下枯槁消瘦,此時見到來人是他,整張臉都被驚恐和懼意佔據了。他都什麼還沒有做,她怎麼就怕成這樣了?
“金文修,怎麼是你!!你到底要做什麼!你把我關到這裏這麼久,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金文修仍然不說話,這是他關了宋雅半個月之後的首次露麵。黑暗和恐懼早已經讓宋雅失去了冷靜,沒變成瘋子就已經是萬幸,不過這還遠遠不夠,他微微低下頭,輕輕的整理著戴在手上的白手套。
隻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讓宋雅的眼睛倏的睜大,一種莫名的涼意慢慢爬滿她的心頭。她說不清這感覺是怎麼回事,當時金文修才十三歲,別說年紀還小,就算當時金文修是成年人,可他又沒有親眼見過自己做過什麼,而且當時金家上下早已經被她打點妥當,雖然她不明白這個小雜種是如何逃過一劫的,可後來他就被趙家人以養病的由頭接走,趙家是這小雜種母親的娘家,聽說後來家族紛爭也是風起雲湧,他一個外姓人過的當然不會舒坦。後來不也老老實實去國外了麼,怎麼現在又回來了,還把她關到這樣的地方……
“金文修,我告訴你,如果讓成瑞知道你把我關起來,你一定會吃不了兜著走。別忘了我現在是你的母親!你這樣做,是大逆不道!成瑞他不會放過你的!你還不快放開我!!”
金文修仿佛聽到了什麼極為有意思的事,他看了宋雅兩眼,而後按下了一個按鈕,隻見宋雅對麵的隔斷緩緩上升,一個碩大的玻璃罩內浸泡著一個看不清麵孔的男人。
那浸泡著他的液體是淺黃色的,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麼好物質的液體。宋雅心裏忐忑,原本還想問金文修這是在做什麼,結果誰知那玻璃罩中的男人好像突然間受到了什麼痛苦,垂著的頭猛地抬了起來!
他的雙目緊閉,可嘴巴卻是大張著的,吐著氣泡的麵孔是極盡猙獰的。隻是他的四肢都被固定著,除了麵部表情根本無法做出其他的動作。頭髮在液體裏想海藻一樣漂浮晃蕩,整張臉在罩內的燈光下映的蒼白浮腫,宋雅渾身上下猛地打了個哆嗦,她看向金文修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鬼一樣,“你……你你你這個……”
金文修頭都沒回一下,隻是欣賞著宋雅的表情,沒有任何徵兆的,他淡淡地開了口,“他自身難保,救不了你。”
宋雅渾身發抖,從腳尖竄起的涼意直頂發梢,她根本不想看對麵玻璃罩內的金成瑞,可這雙眼睛就好像脫離了她的掌控,越是不敢看,雙目就越是忍不住想要看個仔細。她不知道為什麼金成瑞在那液體之中那麼久好像都沒有死去,可這現在明顯不是她最應該在意的問題。
“你……你放了我,求求你!我們無冤無仇,你不要這樣,文修,我們好好談談,你放了我好不好?”
見宋雅大難臨頭根本沒有為金成瑞說一句好話,哪怕替金成瑞向他求情都沒有,金文修反倒不覺得意外。金成瑞那個男人,放棄了自己母親那樣溫婉善良的好女人,就選擇了這樣一個貨色,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誰說不是自食其果?
“你都不替他求一句情?”
看著金文修突然露出嘲諷弧度的嘴角,宋雅隻覺得一股涼意竄上心頭,她不知道金文修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對方居然連親生父親都能下得了這樣的手,她實在不能不怕!再加上當年……
宋雅趕緊打住思緒,生怕金文修瞧出什麼破綻,她顫抖著眼神悄悄地看了眼對麵仍舊麵目猙獰的金成瑞,被束在兩側的雙手一握,過了許久,才語氣極為堅定地開口道:“文修,既然你能做到這個地步,估計我求情也是沒有用的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隻要你放了我,金家的財產我全部都給你!我和茂秋一分都不會要!我發誓我說的是真的!這些年你在國外也一定不好過,我聽說趙家因為你是外姓也是對你設防的,隻要你放了我,我們以後有還是一家人,金家大大小小全部都交給你負責,你看怎麼樣?”
看著宋雅那急切的表情,金文修微微垂下眼眸,狀似在思考。
宋雅麵上急切,喉嚨也忍不住吞咽,可心裏卻是在暗暗打著賭。她賭金文修這些年飽受輕視,對錢財和權勢是一定不會沒有追求的!隻要是個男人,又哪有沒有野心的?他現在對金成瑞下這樣的狠手,恐怕就是企圖那些東西!而把自己抓到這裏,說不定也不是她想的那麼糟糕,指不定這人企圖的就是那些錢財呢?
想到這裏宋雅忍不住在心裏冷哼一聲,金成瑞雖然老練狡猾,可架不住這些年還有自己的兒子在他身邊跑前跑後,再加上自己甜言蜜語的枕邊風吹著,多少不動產和旗下一些分公司的名頭已經轉到了她和金茂秋的名下,這些事情雖然每次都是在金成瑞的默許之下,可是日常天久累積下來,也是非常巨大的一筆財富。再加上金成瑞本身就故意忽視金文修那個兒子,原本打算就是想將一切交給金茂秋的,所以他也不介意金茂秋手裏掌管過多的財富,這金文修如果突然想要奪回去,估計是癡心妄想了。
隻是,她就是要他癡心妄想!隻要讓她能與外界有間接接觸,隻要他金文修在外麵表露出想要奪回這一切的念頭,茂秋就一定會抓住蛛絲馬跡過來救她!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任人魚肉!
“蠢貨。”
一句“蠢貨”讓宋雅完全的怔忡,金文修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眼底的輕視和鄙夷卻是再明顯不過,“你擠破腦袋想要得到的東西,現在的意義比廢紙高出不了多少。哦,我忘了,你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