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雪容說著,就見溫雁晚麵色不對,她蹙眉詢問:“怎麽了,雁哥?”
溫雁晚指尖無意識攥著緊手機,眉峰擰得死緊:“潮生的手機關機了。”
不知為何,他忽然心悸得厲害,太陽穴也突突直跳,血液在額角筋脈裏橫衝直撞,像是要炸開。
“不會吧,沒事關什麽機啊,”蘭靜雲有些莫名,她猜測,“會不會是他手機沒電了?”
溫雁晚沒說話,陰沉著張臉搖搖頭,忽然想到什麽,他的指尖猛地攥緊手機,猝然問:“你們剛才說的傅家,是不是有個人叫傅景明的那個傅家?”
達錦文:“對,傅景明是傅家大少,也是未來的傅家家主。”
李睿淵眼皮忽地一跳,咒罵:“草,不會吧……”
沒等他嘀咕完,溫雁晚就像釋放的箭矢般猝然朝會場內衝了進去。
時雪容被嚇了一跳:“誒雁哥,你去哪兒啊?”
李睿淵忙提步跟上,頭也不回:“別喊了,快追吧!”
眾人不明所以地跟上,但溫雁晚跑得太快了,眨眼就將眾人遠遠丟在身後。
李睿淵被溫雁晚這態度弄得心裏也惶惶不安,一麵狂奔,一麵神經質地嘀咕,感覺自己心髒都跳出來了:“不會吧,不會的吧,這可是在外麵,傅景明膽子不會真這麽大吧……”
時雪容跑得頭髮都亂了,會場裏的人奇怪地朝他們看來,她卻全然顧不上,她望著李睿淵的臉,有點怕:“怎、怎麽了?傅景明有什麽問題嗎?”
“草,何止是有問題,簡直要出人命了都!”李睿淵快急瘋了,口無遮攔,“那人就是個變態,是強\/奸犯,是人渣!他不是人!”
時雪容被嚇到了:“這麽嚴重?!”
“草,潮生要是真落到他手裏了,要是真的被……”李睿淵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淚都快落出來了,“呸呸呸,說什麽呢你,有雁哥在,肯定會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五年前的事情,一定不會再發生了。
當眾人終於追上溫雁晚的時候,溫雁晚已經衝進了達鴻意所在的休息室。
於是李睿淵他們就看見,溫雁晚甫一進門,就猛地跪在了地上,朝達鴻意用力磕了一個頭。
“雁哥!”李睿淵的眼淚珠子瞬間落下來了。
時雪容被溫雁晚這一下弄得心驚肉跳,腦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自作主張反手就把門給關上了。
家醜不可外揚,雁哥高大的形象,由我們來守護!
“阿雁?”達鴻意被嚇了一大跳,連忙起身去拽溫雁晚,“你這孩子做什麽呢,快點起來快起來!”
“外公!”
溫雁晚壓抑著低喊了一聲,達鴻意的身子瞬間頓住。
“意老,雖然您還沒有和我外婆成婚,但請允許我在這裏,先厚著臉皮喊您一聲‘外公’。”
他知道,這裏是傅家的地盤,即使李睿淵他們願意幫他,他們家裏也不會同意一群孩子在傅家的地盤上瞎鬧騰的。
隻有達鴻意救得了潮生,除了達鴻意,再沒人能夠幫他。
溫雁晚額頭死死抵在地麵,嗓音沙啞得快要滴血。
“外公,”他說,“求您幫我,求您救救潮生,求您……”
在這一瞬間,什麽尊嚴什麽臉麵全部都是狗屁。隻要潮生能好好的,隻要他能好好的,讓他做什麽都行,真的,什麽都行,什麽都行……
“砰。”
“砰。”
又是兩下沉悶的聲響。
眾人心髒齊齊顫了一下。
第一次,這群在溫室裏用金錢澆灌長大的半大少年,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權利與地位的無奈。
達錦文率先回過神,掰著眾人的臉轉向了房門,沉聲道了句:“別看。”
溫雁晚搶我爺爺呢,有什麽好看的。
自從上輩子外婆去世,溫雁晚從未覺得自己有這般無力。
不是無力自己破碎的自尊,而是無力於自己的渺小與單薄。
他除了尊嚴,一無所有。
也幸好他還有尊嚴。
當著現場上百人的麵,溫雁晚親手將自己攥在手心兩輩子的尊嚴扔在了地上,踩在了腳下,碾成齏粉。
“外公,求您。”
達鴻意好半天沒說話,他深邃的視線緩慢地拂過溫雁晚趴伏在地麵的、少年的清瘦的身體,沉沉開口:“溫雁晚,你這三個頭,就算是磕給你外公了。”
溫雁晚猛地抬頭。
“孩子,你聽好,”達鴻意俯身揉了揉他的頭,眸光滿是憐愛,“給自己家裏長輩磕頭,不丟人,要是誰沒磕過頭,才是丟了我們老祖宗的禮數,你現在不磕,等你和那孩子結婚的時候,總還是要磕的。”